“去年底,我爹總算來了一次。但并不是因為想我,而是我病情加重,溫叔急忙修書,他才不得不來的。大夫見問,便說了實話,告訴他我最多再活兩年,要是不好好養着,很可能今年夏天就得……爹最聽不得這種話,一怒之下殺掉了他。
“後面他又陸續找了幾個大夫,每個人說得都差不多,還有的甚至讓我爹早做準備。無一例外,每一位大夫最終都有去無回。再後來許多名醫都聽聞這裡有位待死之人,他的父親卻容忍不了真相,于是許多還沒被我爹找上門的連夜攜家帶口出逃,沒逃得了的也會故意說出違心之語,來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魏若琛眼圈泛紅,卻倔強地半仰着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一直安靜聽着的紫璇有心安慰,卻又深知面對生死大事,任何勸解都顯得蒼白無力。
半晌,魏若琛才撇着嘴繼續道:“我爹知道他們在說謊,可殺再多的大夫也無濟于事,他便開始想其他法子。他肯同意把你送到我這裡,還想出讓你嫁給我讓我開心的法子,無非都是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盡力遷就我罷了。
“可笑我年紀比你大,卻一直活成個不懂事的孩童模樣。我雖然喜歡你,但好像用錯了方法,你說人一定要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但像我這樣,是不是也不對。”
“追求自己想要的,肯定不算錯。”紫璇對上他的眼眸,認真道,“但是想要并不一定能夠得到,更何況,你用的方法并不能讓你獲得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魏若乎終于被點醒,霧蒙蒙的眼眸驟然泛出光澤,嘴角也不似剛才那樣緊繃。
“而且,你真的喜歡我嗎?又或者,即使你喜歡我,你想得到難道是我這個人嗎?”
紫璇緩緩說出上面的話,然後便慢慢等着他。魏若琛并不壞,隻是從小被圈養起來,又缺少父母和朋友陪伴,不通人事而已。
果不其然,魏若琛開始認真思考起紫璇提出的三個問題,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可再怎麼想,他都找不出答案,他隻知道,他最希望的,就是紫璇可以陪着他,一直到他不得不離開世上的那一刻。
紫璇看出他的迷茫和困惑,拍拍他的肩膀:“越是重要的問題,就越不會那麼快有答案的。”
“謝謝你。和你說話,總能讓我開心起來。”魏若琛點點頭,笑容和煦。
紫璇微笑不語。
“你和方瑾瑜說話,是不是也會變得開心?”
紫璇微微尴尬,但還是答道:“是。”
“所以你喜歡他?”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原因。”紫璇想了想,又加上,“他很懂我,會在我不開心的時候想辦法開導我,對我全心全意……總之,跟他在一塊兒總是很安心。”
提起方瑾瑜紫璇是魏若琛從沒見過的,目光柔軟、面帶笑容,仿佛這世間再也沒有什麼事能夠在這個時候分走她的注意力。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發問:“如果我早一點遇到你,比他更愛你,你會喜歡我嗎?”
這一次,紫璇并不氣惱,反而很真誠地回答:“我不知道。你沒辦法假設過去,就像你無法改變要死的事實一樣。我隻知道,現在我喜歡的是他,想一直在一起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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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蘇茂霖和桑大夫再來複診,都判斷紫璇這次的寒症已經收尾,再多兩日便可痊愈。看診時,紫璇向他使眼色,讓他設法留下。
開好方子,剛邁出紫璇所住的别院,蘇茂霖借口有一味藥材需要替換,和桑大夫商議了幾句,桑大夫也覺得甚好。他便讓下人先送桑大夫回去,又讓侍女趕緊追回拿了方子去開藥的小厮。自己則趁着無人之時回到了紫璇房中。
紫璇開門見山,将王三山也被關押在此之事轉告給蘇茂霖,又道:“魏菘澤處心積慮,不知從哪裡搞來到了這兩樣東西,如今又逼着王老前輩研制藥物,我懷疑他是想用此物威脅江湖高手聽命于他。如此一來,他的勢力隻會大到不可想象,我們再想與之抗衡便難上加難。”
“你的分析多半不錯。可是我們現在能做什麼?”
“無論如何,都要先把王老前輩救出來。”
“魏菘澤在此布下了天羅地網,你我的舉動一一都落在姓溫的眼中。我想把你在此處的消息送出去都不可能,更别說闖入牢房,将兩個大活人救出去了。”
這一點紫璇早已想到:“單憑我們兩人肯定不行,所以我們得找幫手。”
“幫手?”蘇茂霖不解,“我們又出不去,怎麼找幫手。”
“用對了法子,就可以出去。”
說着,紫璇便從自己腕上解下那枚帶着“駱”字标記的綠色手繩,告訴他駱雁聲的身份及所在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