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對嗎?”紫璇冷着一張面容,向文遠骥發問。
“璇兒……”文遠骥松開蘇茂霖,向前幾步又猛地停了下來。
“一句否認都沒有,果然是真的。”紫璇想盡力笑着說出這句話,可露出來的表情卻比哭還要難看。
蘇茂霖卻像是聽不懂她的意思,渾渾噩噩地一會兒看她,一會兒又瞅兩眼文遠骥。
遠處,江邵謙見蘇茂霖不再掙紮,狀似呆滞,出于擔心也走了過來。紫瑛和瑾瑜根本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隻是看雙方罷鬥,氣氛卻好像依舊緊張。
文遠骥躲閃着紫璇的目光,對蘇茂霖道:“我們進去說。”招呼江邵謙帶着還如在夢中的蘇茂霖先去政事堂。自己則對紫璇說了一句不太完整的話:“你……我先和他談……你等……我會告訴你的。”
他又叫來紫瑛,囑咐她看好紫璇。紫瑛面對兩個人古怪的表情和言語,雖然疑惑,卻不敢多問。剛想勸紫璇跟她回去,紫璇卻先開了口:“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說罷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紫瑛本要追上去,洞悉内情的瑾瑜卻攔着她:“讓她去吧,這個時候我們最好不要打擾她。”
看着瑾瑜仿佛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紫瑛再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也同樣變得失落又難過。
剛剛走到政事堂門口,一直如木偶般被江邵謙領着往前的蘇茂霖突然如夢方醒,驟然使出大力甩脫了江邵謙的手,轉身就想往回奔跑。趕來的文遠骥就勢推出一掌,力道沒有拿捏好,蘇茂霖差些站立不穩。
“回來!你就想這副樣子去認她嗎!?”急切之下,文遠骥的聲音有一些嘶啞。
本就踉跄的蘇茂霖聽見這句話,腰闆更加難以挺直。江邵謙急忙回來,憂心忡忡地看着兩人。
“你們在騙我,她明明是晗月和你的女兒……我要去問她!”
“她今年十八歲,正月二十二的生日,你自己算一算,她到底是誰的女兒?”
“我的女兒……”以蘇茂霖現在的思緒嘈雜程度,他根本算不出來。不過他也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鬥志,對于文遠骥的推搡和吼叫毫無反應,隻是夢呓般地重複着這句話。
文遠骥走近一些,按捺下湧上來的不安和痛楚,低聲道:“這件事裡最無辜的就是她。我們瞞了這麼多年,已經傷了她一次,連你也要現在去往她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嗎?”
蘇茂霖擡起頭,仿佛還是二十年前那個遇事不決時就會來找大師兄的老麼:“那我……我該怎麼……”
然而下一刻他又馬上想起文遠骥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使勁搡開文遠骥,叫道:“不可能!你快把實話講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不知道?!”文遠骥的音調再次拔高,“晗月被擄走的時候已經懷了身孕,又在關押期間生子,九死一生,就連這個孩子都險些找不回來,這個時候你在哪裡?你就是這麼保護晗月的?!”
“還不是因為你!你觊觎晗月,才處心積慮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我怎麼保護她,我被囚禁了七年、七年!七年暗無天日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每一天都怕晗月已經被歹人害死,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她……你還來質問我?!”
文遠骥和江邵謙對望一眼,雖然早有預料,可是聽蘇茂霖親口自己說出自己遭受的殘酷待遇還是令人心驚,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得軟了下來:“晗月和你被抓被囚都不是我幹的。”
江邵謙也趕緊插話:“是啊,師兄一向光明磊落,從不拉幫結派。他在門中為師父辦事,哪裡來的人手去四處追捕你和晗月?你走後不到一年,師父暴斃,門中内鬥不已,師兄險些失利,又怎麼可能會有多餘的人力精力抓你看押你?”
蘇茂霖在剛才這一連串的事實沖擊之下,對文遠骥積累了十年的騰騰恨意正在一點一點瓦解。江邵謙言語誠懇,聲聲入耳,幾乎是打垮他所有信念的最後一擊。難道這麼多年他相信的、促使他活下去的仇恨都是假的?蘇茂霖實在不能接受,就算他沒有剝奪他的自由,也沒有害得他失去了親生女兒,那晗月呢?
“就算如此,你從我身邊奪走了晗月,我還是可以恨你!”蘇茂霖大聲喊道,仿佛聲音越大,越能幫他堅定這搖搖欲墜的最後一點恨意。
“晗月不是你的!她不屬于任何人,她想選擇誰就選擇誰。難道你一輩子不回來,她就要守一輩子寡嗎?”這一下文遠骥也不太冷靜了。
這句話終于将蘇茂霖死死按住。是啊,他算什麼,晗月早就說過,如果他恨文遠骥娶她,就等于是恨她。他恨她?難道他如此發了瘋要恨的,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