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王在盯着你的手.槍看。那是手.槍吧?他沒低頭,但想着他手裡的撬棍,因為魔境好像把很荒野的地方也包容進來了,所以他在路上撿到了這個。
但你手上的那個是開玩笑的吧。
那也是能撿到的嗎?
光下,你靴子底下也沾染了不明的血泥。襪子破了,裙擺被割裂,身上這裡那裡都有着傷口。
但你纖細的手指緊緊握着槍。
小拇指的指甲已經翻折過來了,還在流血。血迹沾染在手.槍上,更撐着它純白。
手.槍略大,很華麗,但看起來像是塑料玩具,尾部還有着小翅膀。
它可能連保險都沒有吧。你的手指放在扳機上。
好像再往前一步就會開始戰鬥。
舞台的雙方主角,是不會突然襲擊的,要說【可以】才行。然後就是死鬥。
這種時候要拿禦影玲王怎麼辦呢?他并沒有保護自己的武器。說真的,你有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也不知道。
你的神色中籠罩着輕微的困擾,說真的,你有可能真的沒有認出來他是誰,但也都無所謂。
你看了他一眼,大概困擾了零點二秒,步子有點失調,然後說“在這裡待着。”
聲音依舊很小,沒有情緒起伏。
這句話是‘别來礙手礙腳’的,非常委婉的說法。
無氣力的聲音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
然後玲王站在光下,月亮像聚光燈一樣,隻打在他所在的那一塊圓地上。
你越過他,朝蛇走去,手指放在扳機上,眼睛緊緊盯着蛇亮閃閃的雙眼。
他仿佛能聽見蛇的呼吸聲,空氣在它内裡中空的管道裡流淌,碰到了鐵皮和塑料,相互交融磨蹭。發出的聲音很空曠,細節仿佛有熱度。
雙方都隻凝視着彼此,作為對手全神貫注。
你越過他,在第一步踏實的瞬間,身處巨蛇身體遮蔽的陰影下,毫不猶豫開槍射擊。
戰鬥開始。
少女在舞台上奔跑,跳躍。
舞台的黃色燈光、月亮的白光(那是否是真正的月亮)、巨蛇自身産生的陰影。
身處不同的明暗中,你也有不同的加成。
那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動作。人不可能一跳五米高,在跳躍途中剛好給自己留出時間來舉槍、瞄準、射擊。
并且在中途被巨蛇的頭沖撞——那可比卡車恐怖——撞到了牆上,又碾了碾後,還有餘力用槍口按着它的頭繼續開槍的。
因為距離很近,所以它根本躲不掉。
玲王反正看到那裡,就放棄去幫忙了。
如果有一般人站在這裡,會感慨,“你原來之前還想去幫忙啊?”
那不是人類的戰鬥。一般的人類少女,包括玲王自己,被蛇碾成那樣子,早就沒命了。
你後面的牆壁都碎成渣了!
你卻隻是吐了口血。而且之後又繼續活蹦亂跳的。
你莫非比他原來想得強嗎?
原本玲王對你的印象,是聚合在一起的什麼東西。
花朵、紙星星、幹花、香水噴霧、維納斯雕像、五線譜。一堆漂亮的東西聚合在一起,變成一個更漂亮的東西。
被你的皮膚,薄薄的聚攏約束起來。構成【你】這個整體。
因為太美好了所以感覺不可能存在,因為是聚合體所以非常不穩定,像光線一樣搖曳變幻着,好像破個口子就會分崩離析。
漂亮的東西是不可能長久的,單純作為人來說,你看起來都過于脆弱。
而且你真的經常受傷。經常帶着傷來學校……哦不。
玲王想。
你那個家暴老爸絕對做不成這樣,就目前來看,就你現在這個戰鬥烈度。不管是用拳頭打你、用腳踹、用棒球棍,還是用啤酒瓶,都搞不成這樣。□□帶槍都搞不定。
你在上學的路上被小轎車撞了,應該都能若無其事爬起來,繼續走吧。
可玲王确實看見你帶傷在走廊上走。
那時你到底是經曆了什麼啊。
玲王發自内心的覺得寒冷。然後抖了一下。
正在戰鬥的少女比他更有資格恐懼。但你在戰鬥。你的玩具手.槍真的有着大口徑手.槍的威力。玩具槍會把口徑做的很大,但槍管很短。
所以它的威力很強,但發射間隔時間很短。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後坐力,每次開槍你的身體都會顫抖一下。但每次都這樣。簡直像一種固定模式。
纖細無力到極點的胳膊,正常連槍都不一定能穩穩握住,開槍的瞬間就會因為姿勢不對而破碎。
如果槍真的有這麼大的威力——就效果來說,真的就是這麼大的威力——那你的手臂肯定會碎。
玲王擔心過,但你就跟沒事人一樣,開完一槍又是一下。
難道那個停頓是舞台表演效果?舞台上為了表現,‘我确實開了槍。’在有聲音和效果之外,演員肯定也要做出相應的表現。
但這表現也太奇妙了。
玲王是連遊戲都不玩的大少爺。
他現實世界什麼都有,所以不會沉迷于遊戲。現實中他就有大别墅和城堡莊園賽馬場直升飛機私人郵輪了。
雖然他知道遊戲機是什麼。
如果他玩的話,他就會很眼熟,這不就是遊戲的攻擊動畫嗎。
思考是沒事幹的人的特權。玲王什麼都不能做。你讓他在這裡待着。他站在聚光燈下,是最佳的觀賞席,也可能是在觀衆的前面,先一步接受審視的罪人席。因為他什麼都做不了。
等待别人的戰鬥結束是最煩心的事。
你不停在舞台上跳躍着,蛇也不停聚攏着身體朝你攻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