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為不夠,被許言寵愛的這些年,也沒有好好練功。
要是他爹娘在這,一定能有他想不到的辦法。
想到這裡,團子輕柔地舔着許言的臉,大大的虎眼裡泛着淚光。
她的味道變淡了。
團子見小木身上散發着淡淡綠光,知道他隻會比自己更難受。
小木額頭貼着許言的,淚珠滴滴下落,從綠色變成了紅色。
“言言沒有變成老婆婆。”
“言言,你變成花好不好?”
“言言……”
“我好像要死掉了。”
“嗷嗚————”
斷斷續續的傾訴,随着風飄走。
小木抱着許言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團子叼來一塊木闆。
“人死得入土,這樣他們才不會冷,不會害怕。”
小木幹涸的嘴唇張張合合,最後隻是點點頭,“嗯。”
他會守着許言,不讓她冷,不讓她害怕。
團子爪子鋒利,不過多久挖了一個半人深的坑。
小木将許言輕輕放好,從其他地方讨來果子鮮花,鋪滿了許言的身邊。
自那之後,山上多了一座墳墓,墳墓邊有一株挺拔翠綠的草,還有一隻威武的白虎守候。
冬去春來,不知道過去多少個年頭。
某一天雨後,墳墓上長出了一朵花,和山上所有的花都長得不一樣。
團子打獵回來,鼻子一聳一聳,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許言!
團子丢掉獵物,快步跑到墓前,尋找氣味的來源。
“是她!别睡了!快起來!”
團子圍着墓飛快跑了幾天,大大的爪子拍在仙草旁邊,喚醒着陷入沉睡的小木。
小木化為人形,不敢呼吸地盯着那朵花。
他讀不懂這朵花的想法,但他肯定這就是許言。
就像是第一眼見到她一樣,就是她。
“我好想你。”
一滴淚珠,落在花瓣上,沒入土裡。
自有花開,一草一虎就有了事幹,每天就保護着花,免受風吹雨打,就連蟲子也不見一隻。
“你們以後不準去那棵樹下。”
團子和山裡的動物都打了招呼,免得他們把許言當普通花給嚯嚯掉了。
山中老虎,還是成精的,自然是大王了。
小動物們紛紛點頭,然後四散逃走。
小木則是每日用仙露灌溉花朵,眼睛腫的像桃子一樣。
“夠了,别哭了,她都要被你給淹死了。”
團子爪子按了按周圍的土,感覺水分太大了,肉墊都濕乎乎的。
小木一臉傻笑趴在土堆上,手指輕輕拂過花枝,“言言真好看。”
團子翻了個白眼,蜷縮在旁邊打了個哈欠,他好久沒有聞着這股香味入睡了。
也許是仙露起了作用,也許是老天心軟。
不過一甲子的時間,花迎來了化形。
這夜,小木依舊對着花訴說他的思念和愛意。
“……果子熟了,明日取汁給你嘗嘗…”
月光傾倒,小木懷中便多出一個人,周身散發着光暈。
“不嘗。”輕柔又熟悉的聲音,穿過百年又再次響起。
這百年來,許言從沒有意識不知道自己是誰,到後來逐漸有了感官,感知到周圍發生的所有事。
自然也知道守在自己身邊的小木飽受多大的痛苦。
小木雙目微睜,雙手都忘了摟緊,連呼吸都不敢,生怕這是一場夢。
許言主動摟住他的肩膀,額頭貼上,鼻尖互蹭,輕笑道,“我回來了。”
謝謝你,陪了我那麼久。
“别哭了,真的要被淹死了。”許言輕輕吻掉他的眼淚。
在她當花的這段時間裡,動不得,說不得,有時候澆水多了,連句夠了都說不出口,仙露喝得打飽嗝。
就在兩人沉浸在重逢中,彼此交纏之時。
“嗷嗚——”
團子剛好巡山回來,聞到了有史以來最濃的香味。
箭步飛撲到兩人身上,竟然嗚嗚地哭出了聲。
“人,我…嗚嗚…好想…嗚…你…”
碩大的虎頭蹭在許言肩膀上,哭訴着這百年來的思念。
許言撫摸着有些硬的皮毛,“我也想你,謝謝你。”
一草,一花,一虎,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許言原本還沉浸在重返人間的喜悅中,突然身體感受到一陣涼風吹過,低頭一看,自己沒穿衣服,全靠一頭青絲蓋住身體。
轉頭一看,小木也沒穿,活脫脫兩個流氓!
“啊啊啊!”
“怎麼了!”
“嗷嗚?”
許言捂住自己,“衣服呢?”
小木和團子一臉疑惑,“為什麼要穿衣服?”
許言氣得臉通紅,“把頭給我轉過去!不穿衣服就不準靠近我。”
一草一虎雖然不理解,但言聽計從的照做。
“言言,山裡不穿衣服的。”
“對啊對啊,我這身皮毛也不需要。”
“但我需要!”
當天夜裡,團子拖着一隻鹿,帶着小木來到山下。
找到人家院子裡曬着衣服,小木思量再三拿走了最漂亮的幾件。
團子把死鹿放在院子裡,就當是以物換物了。
許言穿上了衣服,才徹底活了過來。
“那我現在是花精了嗎?”許言對于自己的身份變化很是好奇。
小木摟着她,“言言是什麼都好。”
團子擺擺尾巴,“算是吧,我也不知道。”
許言瞧瞧自己手心,發現自己也不會法術,果然是個很普通的花精。
既然化了形,許言也想繼續按人的方式生活。
在山的最高處建了一棟小房子,每天生活逍遙自在。
多年後的一天,許言正在給團子曬小魚幹,突然身後傳來腳步聲。
“我,我,人,化。”
許言轉頭一看,一個七八歲的男童四腳朝地歪七扭八地朝自己跑來。
下意識張手接住,男童尖尖的虎牙,金色的豎瞳,還有毛茸茸的耳朵,無一不彰顯着他的身份。
“團子?你會化形了!”
團子手腳并用抱住許言,“對啊對啊,我剛剛打了個噴嚏,就變這樣了!好不好看?”
許言揉了揉他的耳朵,“又可愛又威風。”
團子被誇得高興,身後的尾巴也藏不住了,甩得高高的。
白團子終于在四百二十歲的時候,幻化成人形,雖然依舊會藏不住耳朵和尾巴。
許言在山裡待膩了,就會做些吃的去山下兜售。
帶着小木和化成人形的團子,回頭率簡直不要太高了。
“甜甜的糯米藕,不好吃不要錢!”
人們被一家三口吸引,糯米藕一售而空。
回山的路上,許言趴在小木背上,嘴裡念叨着,“再掙點錢,咱們就去遊山玩水。”
小木偏過頭親了許言一口,“不是天天都遊山玩水嗎?”
許言捏了捏他的臉,“這是個代指,人世間那麼大,還有許多稀奇事沒見過。”
小木笑得眉眼彎彎,“和你一起,去哪都好。”
“你們等等我啊。”
團子被蝴蝶吸引,玩了半天發現兩個人把自己甩在身後。
“好,我們一起,去哪都好。”
“嗷嗚!”
世間多了一對雲遊四海的夫婦,還有一隻可愛的小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