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貪婪心,一藏十三年】
連景安被綠雲帶來前廳的時候,興緻不高。
“少爺,等會見到貴客記得多笑笑。”綠雲怕小少爺又惹二夫人不高興。
“嗯。”連景安隻是點點頭。
還未走到前廳就聽見了林茵的哭喊聲,連景安立馬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少爺!”綠雲提着裙子跟在後面跑。
連景安一眼便看見癱坐在地的林茵,雙手拂面,眼淚順着臉頰往下不斷滴落,周圍的人沒有一點反應,就連下人都隻是低頭退後,隻當自己是個空氣。
誰欺負他娘了?
爹怎麼不幫娘呢?
連景安發現連清隻是背過身去不看娘。
爹肯定生氣了,爹為什麼生氣?
一定是因為他害哥哥掉水裡不見了!
連景安顧不得許多,沖上去抱住林茵,“别打我娘,别打,都是我的錯,别怪我娘。”
林茵被那麼一抱,露出了滿是淚痕的臉,“景安……”
連清聽見母子二人的哭聲,于心不忍,伸手想将想連景安拉到自己身邊,“安兒,此事與你無關,爹日後再同你解釋。”
作為父親,他也做不到讓孩子看着自己親生母親認罪伏法的這一幕。
連景安抱着林茵,也哭出聲來,“爹,我錯了,不是娘,是我,我貪玩落水,哥哥為了救我才,才入水失蹤的。”
哭聲哽咽,斷斷續續說起三年前的真相。
林茵捂住連景安的嘴,“不可亂說!”
然後把連景安抱入懷裡,對着連清求情,“老爺,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為何不信我一回?景安不懂事,幼子戲言,豈可當真啊!”
連清不敢置信地問,“你當初同我說,是宛兒意外走失,是騙我的?”
林茵咬住嘴唇,“不!隻是,當時情況緊急,我隻能救一個,景安是我的命,我不能沒有他啊,老爺你信我,若是再來一次,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會救下宛之的啊。”
連清雙眼通紅,“那宛兒就該死嗎!你最不該騙我,如今你口中所言,我不信半分!”
若是她早說實話,當初他派人尋找也不會遺漏水路,也許宛兒也不會在外流浪三年,素卿也不會郁郁而終。
許言聽不下去了,直接戳穿她的辯解,“你說隻能救一個,那你為何不尋求他人幫助?為何不與連老爺說實話?此番作為,與殺人有何分别?而且他還是為了救弟弟才甘願跳下那冰冷的河水之中,孩子都懂手足情深,你卻是狼心狗肺。”
許言将連宛之抱在懷裡,把他的頭護在腰間,手捂住耳朵,不想讓他聽聞這些事,但她也看見同樣被林茵護在懷中的連景安,心裡有些不忍,那個孩子又做錯了什麼呢?
“都是我做的!”
被李恒毅控制雙手的陳懷平大喊道,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陳懷平掙紮着往前傾,“是我!都是我一人幹的,和二夫人無關。”
李恒毅放開對他的控制,“你自然是逃脫不了幹系,畢竟秦大,王豔等人都已經指認受你唆使。”
陳懷平沒想為自己辯解,“大人,小人認罪,但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為,并非受二夫人指使。”
李恒毅想深挖兩人關系,“萬事皆有目的,二夫人做這些事也許是為求鞏固自己和孩子的地位,而你,又有何目的或利益可圖?”
許言也好奇,“你隻是她的伥鬼,為她做事罷了,除掉江素卿母子,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林茵抱着連景安,雙眼睜大到了極緻,死死看着陳懷平,嘴唇咬破出血。
陳懷平毫無波瀾的聲音吐出兩個字,“愛慕。”
“我傾心于二夫人,這些事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
在場幾人被這個答案震驚了一瞬,原本以為隻是收買的關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連清差點當場暈了過去,他扶着額頭,虛脫坐在椅子上。
李恒毅接受信息的能力比較快,“意思是,你與二夫人有私情?”
下人們有人擡頭看了一樣連景安,都在懷疑連景安不是連清的兒子。
陳懷平搖頭,“隻是我單方面的愛慕,我見二夫人心系老爺,便想幫她争得獨寵,她高興我便高興。”
連清拍椅子,“我如何能信你的話!你二人有違禮法,還視人命如黃土草芥!”
陳懷平見連清不信,也索性不再隐瞞,“老爺,我與二夫人從未有過半分越界,因為……”
他停頓了一下,随後開口,“我乃‘天閹’之人。”
天閹,便是□□官天生發育不完全。
林茵死命咬着嘴唇,眼淚又流了下來,對着陳懷平搖着頭輕聲說,“不要…”
不要再說了。
她雖私下用陳懷平天生不足辱過他,但是她從未想過将此事暴露于衆人之下。
一個男人,最重要的某些特征缺失,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着男性尊嚴的不完全。
如今,卻被陳懷平自己撕破外衣,袒露于他人眼下。
“若是不信,可随時請大夫确認一二。”陳懷平仿佛在說别人的事一般,一點不見羞愧。
許言感覺今天信息量有點太大了,怎麼又扯上了倫理道德的問題,真是亂成一鍋粥。
可是難道就這樣,林茵就脫罪洗白了嗎?
從過往林茵試探她的行為,都足以證明林茵對陳懷平的所作所為是知曉的,甚至可能是兩人一同密謀的結果,不可能隻是陳懷平偷偷背着林茵一人所為。
陳懷平走到李恒毅面前,“大人,将我帶回衙門吧,二夫人與這些事無半分關系,你們不要難為她。”
李恒毅不理會他的要求,“大公子救人落水,總是她刻意隐瞞的吧。”
“不,是我讓她騙老爺的,我故意為之,就是想讓大少爺喪命于意外。”
許言有些焦慮地抿了抿嘴,這都快認罪的林茵,可不能讓她飛了。
就在她絞盡腦汁在想還有什麼實質性證據的時候,耳旁傳來李恒毅給當場衆人最後一擊,“哦,那我想請問陳管家,你愛慕的是這個假林茵,還是或許不在人世的真林茵?”
衆人此時目光均投向地上的林茵,沒想到林茵此時臉色蒼白如紙,仿佛被抽幹了所有血液,就像王豔見到鬼一樣的害怕。
許言,連清,陳懷平異口同聲的地說,“什麼?”
三人都是驚訝,但驚訝的理由卻是不同的。
什麼?什麼真假林茵?
許言努力保持表面鎮靜,但心裡已經是土撥鼠怒吼,李恒毅沒和她說還有隐藏劇情的啊,這怎麼又多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東西。
李恒毅緩緩開口解釋,“十三年前林家大火,隻活了林茵一個人,理由是因不喜地龍煙味,才幸得逃過一劫,但現有證人作證,林茵不止怕冷,臉上還有一塊巴掌大的紅色胎記,請問地上這位林茵,你是如何去掉胎記的?”
陳懷平此時想不到辦法解釋,他沒想過李恒毅能查到十三年前的火災,原本還毫無波瀾保持冷靜的他,現在終于見到了慌張的模樣。
林茵嘴巴一張一合,“我,我…”
李恒毅步步緊逼,“我姑且認為人的樣貌會變化,那,字迹總不會輕易改變的,對嗎?”
連清聽着李恒毅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針紮進他的五髒六腑,同床之人不僅是心如蛇蠍,還是來路不明的陌生人,這讓他如何能接受。
“茵兒,大人說得可都是真的?”他聲音顫抖的問出了聲。
林茵低着頭,死死抱住連景安,不出聲。
李恒毅最後一句話給林茵定了條死路,“下毒害人之事,或許與你無關,但冒充頂替他人身份,也是重罪難逃。”
“娘…”連景安聽不懂他們的話,但是他感受到了他娘親在發抖。
林茵立刻捂住了連景安的嘴。
“也是我幹的!火是我放的!”陳懷平不顧一切喊了出來。
“夠了!”林茵也喊了出聲。
頓時場面安靜了下來,大家眼神在林茵和陳懷平之間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