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得了崔知衍的點撥,還是那日淩薇在公主的回答得體,璟公主認為淩薇是真正的可用之才,開始下功夫提拔淩薇。
短短一個月之内,淩薇便升了階,由太府寺令一躍榮升至太府寺丞。
正五品。
再往上便隻有太府寺姬同太府寺少姬兩人。這二人一主一輔負責太府寺的事務,需每日早朝拜見皇帝,太府寺裡真正大事小事均有太府寺丞來協辦。
也就是說,太府寺裡頭的寺令、主簿、主事、錄士、員外娘等大大小小的官員,真正管着她們的長官便是淩薇。
其實不能說太府寺真正的管事人就是淩薇,同為太府寺丞的另有三人。
一位黃姓的老婦年近花甲,每日喝茶養花,隻等着到了歲數榮休;
一位張姓女娘為郡候家世子,承襲母爵,來太府寺挂個寺丞的名号不過是為了顯得不那麼纨绔,平時連太府寺的門都不踏一步。
另一個便是前些日子寺姬與寺少姬被留宮中時,三番兩次的找淩薇商量對策的韓寺丞。
如今淩薇升任太府寺丞一職,其餘兩個寺丞都真心恭喜,唯獨這位韓寺丞心裡酸酸的。
陛下壽誕臨近,寺中上下近些日子都在準備萬壽的器物,加之各地官員送來的壽禮,也是由太府寺臨時接收,再轉運至陛下宮中的私庫。
任何事和皇上有關,不管再小的事也是天大的事,更何況事關官員們奉于陛下的壽禮,韓寺丞不敢掉以輕心,便親自把管庫房的小錄事喊過來,讓她呈上賬簿,逐頁翻看,核對庫藏賬目。
賬目繁瑣,韓寺丞翻看了幾頁便棄了逐一看完的耐心,隻讓小錄事講給她聽,可這小錄事年輕位低,在高了她三個品級的韓寺丞面前戰戰兢兢,根本講不明白。
韓寺丞眉頭擰緊,把負責的主簿喊來,結果那主簿一時間也說不清楚,于是把負責的太府寺令都給喊了來。
這位徐姓寺令又懶又滑,不但說不清細節,她還狡辯。
“寺丞大人啊,您想知道哪個瓷瓶的位置,直接讓看守的下人過來回禀便是。”
韓寺丞怒道:“胡鬧!難道所有東西,想知道去留都要守備的人過來禀報嗎!那要薄子做何用!”
于是讓錄事現翻,小錄事哆哆嗦嗦從簿子上查,好半天終于查到。這個瓶子一天前便被宮裡太監提前要求布置壽席去了。
結果倒是是對的,但韓寺丞就是生氣。
陛下壽誕是當下重中之重的大事,關乎皇家顔面與自身前程,可下屬們的表現太令她失望。小錄事年輕膽小,面對詢問連基本的賬目都講不明白,主簿推诿,太府寺令更是過分,不但不盡責,還态度敷衍。
韓寺丞罵道:“你們這樣多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知道瓷瓶的去留,賬目亂得一塌糊塗!虧得是我在問,要是上頭問下來,你們也是這般不濟事?烏紗帽還想不想要了!”
這是一個瓷瓶的事嗎?這是态度問題!
太府寺令委屈極了,她算是知道韓寺丞要什麼了。
可你要是想盡快知道具體東西存留,便不要将直接管事的小錄事吓得哆哆嗦嗦,翻簿子都翻不利索。
說起來這徐寺令也沒錯,太府寺令本就沒有逐一講賬目的任務,她隻需要知道缺漏延誤這種大事即可,哪有堂堂寺令管到一個白瓷瓶子的出入的。
“韓大人息怒,如今陛下壽誕将近,各地壽禮如潮湧來,從早到晚運貨馬車不斷。小的雖管着下頭的人,可新禮不停到,舊的還沒登記完……要是您想知道具體的情況,不如問問小淩大人?”
淩薇在做太府寺令的時候,便自己在薄子上查賬目,還常常總結了與寺丞少嫔等人彙報。獨件物品去留,多件物品數目,不說了然于心,她肯定很快便能從薄子裡查到。
韓寺丞臉色陰沉:“照你這麼說,想知道點下頭的情況,便隻有找淩薇一人了?這太府寺上上下下幾百人,什麼都得指望淩薇?”
徐寺令心中叫苦不疊,上官們打仗,她們這些小吏遭殃。
以往太府寺中,另外兩位寺丞不管事,寺裡便是韓寺丞一言堂,說一不二,威風盡顯。
現如今淩薇年紀輕輕便做了寺丞,韓寺丞看淩薇能力出衆備受矚目,同樣身為寺丞的自己卻仿佛被比了下去,心裡滿是不甘。
韓寺丞訓了衆人一頓,終于将幾人放了回去,小錄事跟在徐寺令身後,垂着腦袋,肩膀向内蜷縮,整個人恨不得縮小成一團。
徐寺令沒有責備她,還安慰她。
“沒事,别太往心裡去,今日這事兒,也不完全怪你。”
小錄事微微擡頭,眼中仍有驚惶。
徐寺令淺笑着,似是想起了什麼,問她:“你叫小春對吧,我記得你跟小淩大人一起進的太府寺。”
“是。當初小淩大人還是錄事,不過我們不是在一個庫房。”
“那也算是同門,當初一定關系不錯。”
“還行,小淩大人沒什麼脾氣,碰到了也會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值。”
“那你得多向小淩大人學習,小淩大人升的這樣快,你若是學個一二,也能當主簿了。”
“是。”
徐寺令笑眯眯的。
“像今天這個事兒,你就可以同小淩大人請教請教嘛。”
小春瞪大了眼睛:“小淩大人如今是寺丞了,我以前跟她也沒什麼特别的交情,這樣貿然過去……而且……韓大人要是知道了會不會……”
“怕什麼,你一個小錄事沒人盯着你。你還曾經與小淩大人共事,多請教請教她,沒有壞處。你若是不請教她,下次你又被寺丞提去問話,你要怎麼答?”
小春心想要不是寺丞太吓人,她也不至于連個瓷瓶都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