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從這句話裡獲得了某種支撐,在這之後,清水葵的表達變得流暢起來。
作為暴力團對策課僅有的兩名隊長之一、現如今警視廳裡最年輕的警部,清水葵能從現場站位判斷出誰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
為了避嫌,他并不看向降谷零,而是對着面前的偵探講述。
“我雇傭了偵探協會的一些見習成員,讓他們輪替交接覆蓋監控盲區,而從昨天淩晨開始,東京各地出現大批量的監控異常和暴力實施……”
各種事态壓在一起,本就人手不足的四課一片混亂。在這樣的情形下,他的副隊不得不将外出行動的兩人緊急召回。
田野朝晖負責的是新宿一帶,這裡的勢力複雜,給他的行動造成了很多困境。他直到淩晨時分才處理完手頭事務,隻能選擇乘坐電車趕回本部。
電車上的視野開闊,他無意間往外看,發現本該燈火通明的街道裡出現了一個缺口。
路燈壞了……?
田野下了車,循迹前去。可在他快要到達那條街時,路燈又重新亮了起來。他拾起警惕,幾乎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有人通過燈光通風報信!
他趕到目的地,街燈下早已空無一人。
通過探查他發現了地上的血迹,沿着血迹又追蹤至一片花園。在那裡,他發現了椎名光希。
田野朝晖沒想到,經過多年的分别與追尋,他最後找到的卻是一具屍體。
他憑借本能地撥通了清水葵的電話,對方以最快的速度前來,第一件事就是阻攔他為椎名光希斂屍。
“我們需要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清水葵輕聲說。
這位曾經活潑散漫的青年,在五年前的某一天性格突然轉向了另一種極端。他變得冷酷和深沉,将前後輩和上下級視為準則,将處理罪惡視作任務。
而這一刻在前任隊長的屍體前,他卻突然柔和下來,又變回了田野所熟悉的那個清水副隊。
“你明白的,田野。”清水葵凝視着他,“再不主動下去,我們還是會被排除在外。”
清水葵向上級發去消息,得到一個未知的号碼。在幾乎戰栗的田野朝晖身旁,他對着那個号碼平靜宣告——
“我們發現了椎名光希。”
五年前,他們在警視廳裡被最後通知了椎名光希的背叛;五年後,他們在這黑暗的花園第一個找到椎名光希的屍體。
清水葵終于能肯定,他在意的并不是情報的落後,而隻是“被抛下”。
但是隊長。他想,這次你抛不開我們了。
隐藏下不必要的那些情緒,清水葵用精煉的語言解釋他們發現屍體的過程。田野在他的陳述裡冷靜下來,掙脫他的手走到了另一邊。
清水注視這位下屬的背影,忽然對赤崎雅人道:“您就是赤崎偵探吧。”
偵探挑起一邊眉毛,“你知道我?”
“我調查過椎名隊長的私人關系和過去經曆。”清水葵用沉穩的口吻這樣說着,聽到這句話的其他人隐晦地傳來窺探,“我并非有意查到您的頭上,隻是警視廳内部還有些記得事的人,他們告訴我一些發生在‘赤崎偵探’與‘椎名警官’之間的事情。”
“基于此我想請問,您說‘他的選擇’——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雖然用着敬稱,語氣平靜、措辭也很有禮貌,赤崎雅人仍能感知到從問詢中傳遞來的隐晦的攻擊性。他神色淡了些,漫不經心說:“這不是擺在明面上的嗎。”
“什麼……?”
“這裡是千代田區,隔壁就是櫻門田。”
清水葵眉毛微微一顫,幾乎悚然地扭頭。他視線仿佛穿透了無數矮牆高樓,落在那幢直立的、永遠明亮的警視廳本部大樓上。
他啞然許久,然後追問道,“您……和他之前還有聯絡嗎?”
赤崎雅人惡劣地扯起嘴角:“去問那些‘記得事的人’吧。”
他已經開始感到厭煩了。抓住波本還有一點親身看戲的意思,現在戲劇落幕,還想讓他收拾柏蘭德惹出的爛攤子?
他無視身後窮追不舍的視線,從清水葵身邊離開找到了降谷零。
金發警官正在探查路途中的痕迹。他面容嚴肅,對着身旁的小警員說着什麼,一點看不出之前威脅他的樣子。赤崎雅人沖他擡了擡下巴,他便認命地起身走到一邊。
“什麼事?”
“别忘記他的身份。”
降谷零的目光銳利起來:什麼身份?
這種時候你還要試探?偵探啧了一聲:“公安卧底。”
“你知道得比我想象中多……”
赤崎雅人古怪地笑了一聲。
他五官比大多數日本人都要立體,眼窩深邃顯出一種接近鋒利的刻薄,灰藍色的眼裡此時流露譏笑般的情緒。帶着某種難言的惡意,赤崎雅人意有所指道:“畢竟,我是椎名光希選擇的合作人。”
降谷零始終觀察着他,面對這份惡意也隻是平靜地點頭:“那麼,椎名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