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東京警視廳。
“椎名!”
白鳥任三郎氣喘籲籲,隔着一條長廊大喊。慣來注意形象的人,此時卻因為跑動而有些衣衫不齊。
長廊的末端,紅發男人仍然自顧自地走着,修長背影在視野裡漸漸模糊,似乎要徹底消失了似的。
“……椎名光希!”
那人頓了一下,回頭。
白鳥任三郎追上對方,用力抓住了男人的小臂,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他便跑了。椎名光希安靜地等他平複呼吸,還貼心地伸手替他撫平翹起來的領口。
白鳥的滿腔情緒因這動作卡了殼,幹巴巴道:“謝謝。”
“不客氣,不用着急。”椎名光希語調輕緩地回複,“我不會做什麼的。”
然而面前人沒有被這副态度迷惑,皺着眉頭望進他的眼裡:“椎名,你有什麼不滿可以對課長說,但不要擅自行動……别忘了你穿的這身警服!”
“……”
椎名光希看着他,突然笑了一聲。
白鳥:“???”
他一時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惹人發笑的話。但看着紅發男人臉上輕松的笑意,不自覺跟着笑了起來。
白鳥任三郎跟眼前的這位——椎名光希,既非朋友亦非兄弟,以社會上的關系而言,隻是工作中的上司罷了。他對椎名光希倒是單方面的挺有好感,可惜對方在社交上似乎缺了一根筋,從來沒有回應過他的示好。
因此眼下的這一幕,簡直是夢中才會出現的場景:椎名光希面帶微笑、表情柔和,紅眸望進白鳥任三郎的眼裡,帶着淡淡的、又不容置疑的親昵。
“我是說真的,白鳥前輩。”他輕聲道,“我沒有那個打算。作為警察,我怎麼可能私下裡動手呢?”
白鳥任三郎舒了口氣,“你有大好的前途,不要為他們葬送自己。”
椎名光希點頭應了。白鳥任三郎松手,憂心忡忡地注視他離開的背影。
白鳥有時候其實很好奇,椎名光希究竟在什麼環境中長大,才能培養出這種幾乎可怕的純粹。他似乎刻闆地将人類區分成了“善”與“惡”,而惡者必須得到殘酷的懲罰。
在刑法相對寬容的日本,椎名光希的想法可以說十分過火了。若是被捅出去,連警察的身份都有可能受到牽連。
好在他也有自知之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想法。同事們也都幫着掩飾,他和目暮更是努力勸解、試圖改正他的想法……
白鳥任三郎微微一愣。
……雖然才從警校畢業不久,但椎名光希已經徹底得到了前輩們的認同啊。
他還記得對方前來報道的第一天。大家原本都很期待新人,隻是突發案件、每個人都忙碌了起來,理所當然也忘記了接應。那時候辦公室裡烏煙瘴氣、一群人焦頭爛額,空氣裡充滿了煩躁和沉郁的情緒。
然後門被推開,聲音與清爽的空氣一起灌了進來:“前輩們好!”
白鳥任三郎聞聲擡頭,看見了滿臉笑容的伊達航,和被他用胳膊死死環住、動彈不得的椎名光希。
他為這特别的登場震了一下,示意其他人繼續工作,起身将兩人迎了進來。
和伊達航相比,椎名光希擁有一張過分年輕的臉,他皺着眉時滿臉的不高興,看起來幾乎像還沒畢業的學生。白鳥對過證件編号和照片,确定了他們是被分配進部門的新人,有些抱歉地說:“最近實在很忙……”
“有我們可以幫忙的嗎?”
白鳥想了想:“我手上這個案子還差一點收尾,你們剛好能适應一下流程。”
他确實隻打算讓新人适應一下,但獲得的結果卻出乎意料。無論是伊達航、還是他身旁那個小孩似的椎名光希,都表現出遠超新人的敏銳和老練。
接近收尾的案子本沒有發揮的餘地,他們便幹脆開辟了新關卡——
問詢過程中發現了一起入室盜竊,制止時在房間裡發現了一具屍體。
與密室有關的案件本應該經過漫長的現場勘察,然而在其他人到來之前,他們便現場破獲案件、順利找到了兇手。
原本還抱怨新人運氣的同事啞口無聲,隻能默默豎起大拇指。白鳥任三郎同樣吃驚,誇贊道:“你們很有做偵探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