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該出現在這裡,竹下花衣想。
她曾因家庭孤身流浪,也曾進入娛樂圈體驗短暫的繁榮。她已經很久沒有營業,隻是近期因一部電影又重新回歸了大衆的視野。
很長的一段時間,竹下花衣都很不習慣這種身份差别造成的改變。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好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供人欣賞的鹿,可又那麼嚴格地在多方面進行限制——不要擅自改變形象、不要在外暴露本性、不能與人随意交談、不可展示私人信息。
而在他人眼中,年少出道便獲得最高級别表演獎項,多年後回歸又再度捧杯。仿佛隻要她願意,演員之路的桂冠隻是手到擒來。
沒有人願意舍棄這份完美。
她如今的電影博得了相當多的熱點和關注,有人歡呼叫好,但也有很多人虎視眈眈,期待一個天才的隕落。
她不該在這時、在這裡露面。
可對竹下花衣,她真正所在意的東西,價值要遠遠超過所謂的明星身份。
竹下花衣微微擡眼,黑發随着步伐晃動,鞋跟亦不急不緩地敲擊地面。女士西褲的線條幹淨利落,腰線很高,勾勒出女人纖細的腰肢。白色的襯衫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顆紐扣,下擺被整齊地紮進腰帶裡。
這身裝束放大了氣場,使本就高挑的身材更顯氣盛,連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在她面前選擇避讓。
讓人屏息凝氣隻跟随她的節奏,甚至不敢出聲驚擾——這便是被媒體稱頌的「女王」。
以這樣的姿态,竹下花衣與椎名光希會面。
男人本來專注做着眼前事,被聲音驚動投來一瞥。那眼神平靜得驚人,仿佛隻是看過一幅空白的圖畫,情緒未起半點波瀾。
他漫不經心調整手套上的暗扣,睫毛下斂落至眼尾,收成一條狹長的線。仿佛佩戴上一張妖邪的狐面,與平時笑意盈盈的模樣相距甚遠。
竹下花衣同樣是面無表情,眉眼中甚至隐隐透露了些厭煩。
相看兩厭的兩人,兩雙眼眸清淺如啄水般觸碰又分離。他們距離很近地擦肩而過,而在接觸的瞬間,紅發男人壓低了聲音,飛快吐出一連串的“酒名”。
“Gin、Vermouth、Vodka、Calvados、Blended……兩隻‘老鼠’。”
竹下花衣腳步不停,把對方抛在了身後。椎名光希則擡眼,對着隐藏在天花闆上的監控挑起個笑容。
他回到之前的酒桌,琴酒仍然沉默地坐在那裡,姿态與分别時别無二緻。
銀發殺手整個人陷進沙發,半張臉落在帽檐的陰影裡。他長發不受拘束随意地披散,銀色落在黑色之上,昏黃的燈影裡仿佛閃着流水般的粼光。
柏蘭德從他的衣領裡勾出一縷銀發,沿着順滑的發絲一路撫到了尾。
琴酒原本半阖着眼,察覺到他的動靜擡眸,蒼白的睫毛裡洩出一絲冰冷的幽綠。他面無表情道:“你在做什麼?”
對方将視線挪回到他的臉上,笑容坦蕩:“BOSS,您頭發保養得不錯。”
琴酒皺眉,而紅發男人像是沒看到他的神态變化,十分自然地又将視線落回了他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