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理所當然的平靜口吻,話語所攜帶的嚣張氣焰,和那張英俊深邃、卻又目中無人的面孔,彙在一起産生了奇妙的張力。好像這裡不是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房間,而是屬于對方的私人領域。
這份事實與感官體驗帶來的差距,使在場除花衣以外的人情緒都有些微妙。
柯南下撇嘴唇,既是對男人态度的不滿,也是對他所言内容的不屑。
累贅?刑偵破案,可沒有什麼是累贅和多餘。
這一領域從來不提倡所謂的個人英雄主義——那更多隻會出現在文學作品裡。而就算是柯南,也需要警方來做些例如搜集線索的輔助工作。
沒有證據支撐的推理,不過是個人臆想下的猜測罷了,或許有個别案子僅僅隻需一人,卻也絕不會是眼下的這起案件。
……因為無用的線索太多了。
在過去一周裡,東京各地一共記錄了一百六十七起氰/化物投毒案件,其中甚至不包括投毒未遂和未造成刑事結果者,直接受害緻死有兩百二十餘人。
雖然當地一直是刑事案件的高發區,但這個頻率還是相當的驚人。
因其手段的相似性,盡管案件之間表面并無直接聯系,還是有不少的警員對此留了心。竹下螢一案,便是讓他們将案件綜合起來的最後一根稻草。投毒者留在了案發現場,另一名受害人卻不見了蹤影,于是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
——存在一名未被發現的第三者。
這個此前從未現身的對象,很可能就是将嫌疑人之間聯系起的旋鈕與繩結,操控亦或者影響案件的發生。
連環謀殺與就教唆殺人會帶來重大的負面社會影響,這一猜測需要更有力的證據支撐。為此,搜查一課甚至專門分出了個小組,負責将近期發生的所有案件進行綜合比對,範圍包括且不限于投毒案,分析其中是否存在此前未能察覺的共通點。
毛利接收的文件中,就有與這些案子有關的基本信息。
這一案件已經被梳理出了脈絡,剩餘隻需要靠人力堆砌、繪出更清晰明顯的線條。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聰明的偵探,而是更多默默無聞的、堅守在崗位進行分析工作的警方。
也是因此,對推理十分自信的柯南沒有選擇直接包攬這個案件。而是選擇成為普通人的一員,為集體的進度添磚加瓦。
但赤崎雅人……他似乎并不這樣認為。
男人翻閱着厚厚的文件,沒有如柯南想象中那樣皺起眉頭。相反,他眼皮低垂,長睫下露出一點冷酷的灰藍,看起來有些過于鎮定。
紙頁随他的動作嘩啦啦地翻過,帶出一陣輕柔的風。這樣的速度,與其說是在“閱讀”,倒更像是檢查紙張表面的磨損程度。
就算如此,僅看這副姿态氣勢還是很足的。
毛利不屑一撇嘴,心想:裝模作樣。
“……沒什麼差異。”
最後一頁也被翻過,赤崎雅人将文件重新壓回桌面。他稍微整理了一下不規則的邊緣,自言自語。
竹下花衣愣了一下:“什麼?”
偵探卻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
他身上有根弦肉眼可見地松了,疲憊和倦怠同時盈滿了那張臉。男人懶洋洋地撩起眼皮,朝毛利小五郎擡了擡下巴:“給我一台電腦,我要将這些資料彙總。”
毛利嘴角抽搐:“你這家夥,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雖然看他不爽,但涉及到資料的保密條例,毛利小五郎還是抱來了自己的電腦。黑發男人從西裝内襯裡掏出一個硬盤,在電腦斷網後與其進行連接。
加密程序自動運行,進度條加載滿格之後,無數的視頻資料跳了出來。
赤崎雅人一邊掩唇打了個優雅的呵欠,一邊頂着黑眼圈慢吞吞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的目的是幫助警方破案,但我隻需要找到竹下螢。”
“我隻就事論事、按件分析,你們可以選擇共享進度。……但前提是,不要質疑我的任何行為。”
似乎回憶起某些不愉快的過去,男人眼帶嘲諷地勾起嘴角,“我的精力有限,不想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好嚣張!
就算是以顔值為正義标準的園子,聞言也忍不住在暗中咂舌。
假如目光如果有實質,被所有人怒視的赤崎雅人應該已是千瘡百孔。但偏偏他本人并無自覺,反而以一己之力孤立了其他人。
赤崎操縱着鼠标,點開硬盤其中儲存的一個文件夾,裡面密密麻麻、全部是以時間地點命名的視頻文件。從街道到具體的店鋪,右側滾動軸都因屏幕大小有限而縮成微不可見的小點。
柯南眯了眯眼:這是案發當天,那條街附近的監控錄像?
……如果他沒記錯,街道等公共場合的監控視頻,個人在未經授權前提下進行搜集,這種行為似乎是違法的吧?
男孩的表情逐漸古怪,看一眼對方平靜的面孔,暗自贊歎道:可真刑。
竹下花衣這時冷不丁開口:“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監控錄像——這些東西可不是能輕易收集的,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竹下花衣默默提起警惕,望見對方坦然颔首:“當然。不然你得去英國找我。”
“英國?這些年你是在英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