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止是力量上的壓制,還有經驗的積攢和對技巧的熟悉。高橋過去曾擔任森川愛的老師,對方的所有招式都是從他這裡習得。他幾乎能從對方的每一個出手角度判斷出接下來的攻擊路數。
大概他唯一沒料到的,是森川愛比過去更瘋了——哪怕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也要不顧一切地沖上來,拼了命般給他捅上一刀。
可就算以傷換傷,按對方的身體素質,又能重複用上多久?
“看來是沒得談了。”
從少女面龐上得到這一訊息,高橋恒一也不再拖延。被掩護在寬松衣物下的肌肉繃起,他的身體舒張膨脹開,腹部曾被短刀捅出的傷口,不知何時竟已恢複了大半。
他也在等待,等待傷口不會影響自身動作的時機!
鋼筋還握在他的手中,這次再沒有一點仁慈。鋒利的尖端閃着冰冷寒光,直直捅向了竹下花衣的小腹!
這是人體最柔軟的部位,沒有骨骼保護,還全是重要的器官。倘若一擊擊中,大概會将少女捅穿,連人一起徹底地釘在牆面上。
而到那時,生與死已全靠天命。
高橋恒一兩眼射出兇光。風聲伴随他的動作驚起,殺意聚成了無形的爪牙,他如一隻饑餓許久的猛獸,以和龐大身軀完全不符的靈敏瞬間向少女襲去!
——鹿擡起了頭。
她看起來太鎮定了,鎮定到似乎已經完全放棄,連最後的掙紮都隻是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當然無法阻擋敵人的攻勢,甚至将那施力的時間延長,使那鋼刃速度更快、力道更狠。
但這一步也拉長了她反應的時間。
有一瞬間,高橋覺得自己已經聽見了鹿垂死的悲鳴。
短暫又漫長的一瞬間後,疼痛從指尖激起,痛苦的呻/吟從他的喉嚨裡被推出。他被來自自身的沖力撞翻在地,好像有車碾壓而過,疼痛一路刮向了頭頂,刺耳的摩擦聲幾乎割破他的鼓膜。
在極度暈眩中,高橋勉力擡頭,看見竹下花衣用手握住了鋼筋的另一側。
“……?”
男人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含糊的音節,懷疑自己正身處夢中。
竹下花衣輕易便看穿了他的所想,笑吟吟安慰了一句:“不是做夢哦。”
“……”
“你的攻擊還是有點用的……我也很痛啊,高橋叔叔。”她用甜膩的口吻撒嬌,對着他攤開五指,“都擦破皮了。”
“…………”
“站起來呀。”竹下花衣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嗓音柔和似乎不帶一點攻擊性,“你不是說——要殺了我嗎?”
高橋嘴唇顫抖兩下,擠出幾個孱弱的音節:“……怪物。”
“不對。”竹下花衣輕柔地反駁,“這是神的恩賜。”
她把手中鋼筋轉了個邊,打磨尖利的那頭對準了躺在地上的男人。高橋恒一看她腳步慢慢,感覺死亡也正一點一點地靠近。
他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恐懼無法抑制地掌控了他的身體。
“你在害怕嗎?教我學會了僞裝和殺人,老師,你後悔嗎?”
“還有啊,其實螢對你沒什麼印象,畢竟你們兩個之前沒見過面嘛。他隻是知道有這樣一個人,負責将他囚禁、喂養……”
“不過,等我殺了你,他就會知道你的模樣了。”
竹下花衣在男人的身側止步,俯身用冰冷手指撫摸過對方的面龐。那張臉被恐懼擠滿,扭曲醜陋如同惡鬼。
她惋惜地注視這一幕,搖了搖頭。
“你甚至不如森川陽介。他至少還懂得,怎樣完美獻上自己最後的貢品。”
高橋恒一目光顫抖,慢慢看向了竹下花衣,而對方端詳他的神情,像小孩子成功愚弄到了大人,露出惡作劇似的笑容。
竹下花衣語調輕快地拉長音節,“我說笑的——我說過,你沒有那個資格。”
“真可憐……你也在追逐他,最終卻要死在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