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他們又休息了會兒,直到小語身上的寒氣盡數褪去,即使離開火源也不會再複發,小魚才背着她繼續前進——
沒錯,他依然堅持背着她。
即使小語覺得他隻用扶着她就可以了,他還是堅持背她,說這樣走得快,他們得盡快離開。
小語很不喜歡别人的觸碰,而且她現在感覺……自己尤其不喜歡小魚的觸碰。他的目光、他的皮膚,甚至是他的笑容,都會帶給她仿佛灼傷一樣的刺痛。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覺到疼,但就是……很疼。
不過她也認同他們應該盡快離開這裡,紅衣女不知道為什麼沒有出現,可能是受傷了還沒有恢複過來,也可能是故意戲耍他們等他們放松警惕再出來偷襲。
所以她還是讓他背着了。
那種很安心的感覺又出現了……這份重量讓小魚覺得自己是落在大地上的,而不是像一顆随風飄散,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道會到哪裡去的蒲公英種子。
她就像一張網,緊緊地将他縛于其中。
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從哪裡來,但他或許已經知道了……自己該歸于何處。
小魚的嘴角比AK還難壓,小語皺着眉看他,實在不知道這貨出工又出力,有什麼好樂的。他們貌似還處在危險中,也沒有安全啊?
……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很有既視感。可能從前發生過類似的事。
其實這兩天小語也隐約察覺到了,自己的記憶不完整,不止是小魚的存在被她忘記了,還有其他的事——
比如她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監獄裡,但記憶裡她已經和昭昭來很久了;
比如她其實并沒有讀過監獄生存手冊的印象,但她卻對這裡規則乃至規則之外的事十分熟悉;
再比如她的老師是在正經大學教核物理的,他究竟為什麼會到監獄裡當老師……
當然,這些問題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一向喜歡刨根問底的她……并不想知道答案。
很奇怪。
畫中世界的空間不大,他們很快就走到了邊緣,他們明明已經可以看到外界走廊了,但就是無法打破那層看不到的屏障。
這種感覺小魚很熟悉,雖然他已經不記得了,但他還是無法控制地感到一陣憋悶和慌亂,他飛速了确認了一遍小語的存在,确認她就在自己身邊,他的心才稍定。
此路不通,隻能另尋他路。
正當兩人一籌莫展之際,系在小魚手腕上的藍蝴蝶結忽然發光,它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化為了蝴蝶,翩然地飛到空中。
一回生二回熟,小魚這次毫不猶豫地跟着它走。發現小語一直盯着那個蝴蝶,他就解釋了一下它的來曆。
“從夢中飛出來的蝴蝶?”小語遲疑了一瞬,問:“為什麼不是蝴蝶飛到你夢裡去?”
小魚:“有道理。不過無論是哪種都很浪漫,我都喜歡。”
之後兩人跟着蝴蝶來到了一個小湖泊,四周明明沒有柳樹,但水面卻倒映着一株很大的垂柳,水波在月色下泛起碎銀般的光澤。
兩人立刻明白,這個湖泊也可以當作鏡子來傳送他們。
他們随着蝴蝶踏入湖中,從湖中一下子又踩到了陌生的洗手台上。
他先是警惕了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他們好像回到了牢房中,但不是他的牢房。他确認了這房間沒人,才從洗手台上跳下來,然後把小語從上面抱下來。
小語對自己的房間也是處于一種腦子告訴她很熟悉但實際上不熟悉的狀态,确認了好幾眼,才确認這是自己的房間,她對小魚說:“我們回來了,這是我的房間。”
她再回頭看鏡子,鏡子上已經沒有了垂柳的倒影,鏡中的傳送通道已經關閉了。
她無奈地說道:“看來你隻能在我這裡休息了。這門鎖無法強行打開,你隻能等到明早……不對,應該是今天早上再離開。”
小魚不知道為什麼直接就不吭聲了,小語也沒有管他,鏡中傳送關閉,紅衣女暫時沒法再找過來,他們安全了。
危機解除,小語立刻感覺到一股仿佛身體被掏空的困倦。
她打了個呵欠,離開衛生間,走向自己心愛的床鋪,對小魚說:“我先睡了,你随意。”
她蓋好被子,往牆邊挪了挪,空出一個位置,閉上眼睛:“……看書也行,坐着發呆幹等天亮也行,睡覺也行……”
然後她就睡着了。
傳奇秒睡大王的實力恐怖如斯。
一直保持着詭異的安靜仿佛嘴巴被妖怪縫上了導緻強行靜音的小魚:……
他的臉爆紅!
她……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不得不強行留在她房間已經夠抓馬了,這個人居然還說什麼‘睡覺也行’,還特地給他騰了個位置……
——這人……這人到底是什麼腦回路啊!她還清醒嗎!
……好吧,從她秒睡的速度來看,确實不太清醒。
在原地兀自臉紅了很久,小魚才從僵硬狀态恢複成正常狀态。他走到小語身邊,把她睡着睡着就伸到外面的手塞回去,又把她扭到的jio拽出來再上一遍跌打損傷藥,最後給她把被角掖實了,才走到窗台邊坐下。
小語的喜好還和他挺像,都喜歡把椅子搬到窗邊。
窗外被濃霧籠罩,一片漆黑,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吞噬了。似乎有某種不明生物的嘶吼聲穿透黑夜,但轉眼間又歸于沉寂。
慢慢地,他也睡着了……
*
祁煜正在追逐一個男人。
體型肥胖的男人驚慌失措地在前方奔逃,淚流滿面,鼻涕橫流,他絕望地吼叫:“你究竟是誰?誰派你來的!那個人給了你多少,我出雙倍——不,我出十倍!”
他慌不擇路跑到地下保險庫,迅速打開沉重的鐵門,一頭鑽了進去。正欲關門之際,一隻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猛然從門縫中探入,緊緊掰住了門扉,阻止了那扇鐵門的閉合。
這一扇門就有幾百公斤,他是真不怕手被夾斷了!
男人絕望地嘶吼:“你這個該死的瘋子!不要錢又不要命,你到底想要什麼!!”
祁煜那雙冷漠如冰的眼睛透過狹窄的門縫,靜靜地審視着他,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宛如一台失去了所有情感的殺戮機器。
男人拼命地想要關上門,但門對面力氣大得像是個怪物,最終門還是被掰開了。
男人屁滾尿流地跌倒在地,跌倒在他如山的财寶上。
他顫抖着,肥胖的臉上擠出一抹醜态百出的谄媚的笑,從自己的财寶裡抓出一捧黃金與珠串,獻媚一般地奉上,試圖用金錢做最後的掙紮:“你要你肯放過我,這些……這些我都給你……求你,放過我……”
祁煜面無表情。
他靠近,抓住男人的頭發,提起他的頭顱露出脖頸,割喉。
鮮紅的血液噴灑在那些璀璨的黃金與珍寶上,祁煜仿佛看不到,隻是冷漠地注視着他。
男人的喉管裡溢出毛骨悚然的氣聲,他捂着脖子,想要阻止鮮血湧出,然而這隻是徒勞。
那肥胖的身體轟然倒下,他瞪着天花闆的眼睛逐漸失去焦點,直至徹底死亡。
确認目标死亡,祁煜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