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于平靜了,以至于像個AI假人。
男人火把晃了好幾下,什麼都沒有發現,嘟囔道:“奇怪,沒人啊……那上面的指印……?”
他想了想,恍然道:“可能有人來找過東西。”
他覺得解釋得通,便嘴裡叽叽咕咕地走了……但沒有關門!很沒有素質!
小魚與小語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緊握武器的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
他們的精神并沒有松懈下來,反而随着男人的離開而越發緊繃。畢竟走的這個不過隻是一個小威脅,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才是真正的威脅。
紅衣女人:“噓——他們還沒走遠,這時候就想恩将仇報對我動手,不怕被發現嗎?”
她吐出的寒氣掃過兩人的頭頂,簡直比三九寒冬裡的風還要陰冷,如果在這裡放一個溫度計,他們就能看到在‘紅紗’籠罩之下的這片小小空間的溫度已經跌至零下。
小語的體溫迅速流失,連皮膚表面都凝上了一層霜。小魚把她的腦袋往懷裡塞,一隻手護住她的頭頂,擋住女人吐出的寒氣,但好像作用不大的樣子。
她艱難地掀開挂滿霜寒的睫毛,擡手摸了摸他的側臉。
他臉上有擦傷,鞘翅上隐藏的鱗片像一根根倒刺,隻是輕微的摩擦就可以輕松帶走他的皮膚組織。
小語冰塊一樣的手顫抖着,指腹輕輕擦過傷痕下面的皮膚。不疼,有點癢,像那隻藍蝴蝶蹭他的臉頰時的觸感。
小魚有點看不懂她的眼神,分明沒什麼表情,卻總覺得那晦暗的眼底有什麼蟄伏着。
門口又來去匆匆地跑過好幾撥人,小魚把她凍得僵硬的手拉下來放在嘴唇邊呵氣,搓了搓她的手和手臂,然後塞到自己懷裡捂着。
過了一會兒,一群人擡着一具屍體從門前經過,本來都要過去了,好死不死領頭的兩人因為意見不合發生了争執,一群人就那麼停在門口吵架。
屍體的血把蓋在上面的白布染得通紅,看得出來白布下的屍體不說稀碎,那也是相當慘不忍睹。
小語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動靜,安靜地依偎在他懷裡一動不動,霜在她的體表結了一層,看着好像已經被凍暈過去的樣子。
小魚心裡暗暗着急,但他除了把她抱得更緊之外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那群死人到底什麼時候滾蛋啊!!
火……如果有火就好了……
外面吵了好一會兒,終于達成共識,終于走了。
期間小語都沒有動彈一下,她肌膚冰冷,肌肉僵硬,門外喧嚣漸息,衆人皆聚到外面,好像是要舉辦葬禮。
教堂内空無一人,隻剩下小魚和小語,和正在擁抱着他們的,如同用蛛網裹住獵物的紅衣女人。
女人唇間溢出一絲笑意,手指甲開始伸長——
小魚一手攬着小語,另一隻手拔出了刀。他的目光冰冷,與女人的視線交彙,但誰都沒用先動手。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雙方的距離近到可以一擊将對方擊殺。
之前兩人的約定,此刻好像已經完全被他們抛在了腦後。氣氛如同一根越拉越長,即将繃斷的蛛絲,隻等繃斷的瞬間——
小語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睛,0幀起手,手中的撬棍在空中劃出一個圓弧,以極快的速度砸向女人的頭部,尖端直接穿透了女人的腦側頭骨。
鮮血飛濺。
這是一瞬間發生的,當小魚意識到小語的動作時,她已經完成了這場襲擊。
他瞪大了眼睛,原來小語并不是被凍暈過去,而是在通過這種方式降低紅衣女人對她的警惕。
為此她忍受着極度的寒冷,在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一動不動,為的就是最後出手的這一刻。以最小的損傷造成最大的傷害,這種人才不當刺客可惜了!
一瞬間,驚喜與贊賞之色湧入男孩的眼眸。他第一次正視這個既不漂亮也不強大的女孩子。
他從她身上感覺到了與力量無關的另一種強大。
明明天黑得都看不清臉了,他卻覺得女孩的身上迸射出了耀眼的光芒,他的眼睛簡直無法從她身上移開。
女人驚愕地向後倒,紅紗從他們的皮膚上快速擦過。
小語咬緊牙關,用力撲向小魚,男孩一下就被她護在了身體下面,紅紗在她的皮膚上滑過,毫發無傷。
當紅紗終于徹底從他們身上脫離時,小魚僅有輕微擦傷。
他忽然明白過來,她之前摸他的臉是為什麼了。
……是不想看到他受傷嗎?
撲完這一下,小語便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氣,趴在他胸口不動了。她沒有暈,但是她的唇瓣間居然吐出了寒氣,身體抖得厲害。
小魚将她扶起來,拉着她的手,拔足狂奔。
他們身後一片寂靜,但他不敢放松警惕。
——那女人是怪物,不可能就這麼容易被弄死。
小語關節被凍得僵硬,已經無法很好地控制肢體,剛剛那一擊是她暗中蓄力,抓準時機,在腦内模拟了很多次襲擊角度和用力的結果。
況且她之前還扭了腳,每走一步都覺得有刀在割自己的腳踝,她跟不上小魚的步子,幾乎是被他拽着跑。
忽然,她被地毯拌了一下,一下就摔到了地上。小魚回頭看她,隻見她趴在地闆上一動不動,身體上的霜好像結得更厚了。
小魚毫不猶豫地将她背起來,她的身體已經被寒氣侵入了,他感覺自己和背着一塊冰沒有區别。
他背着她,穿過曲折的走廊,走到一個很熟悉的地方。兩側牆壁上,一幅幅畫作靜靜懸挂。
“嘻嘻嘻嘻……”
黑暗深處,那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我好難過~我明明幫你們躲過了一劫,為什麼要反過來将我殺害?我好恨~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看起來一點都根本不恨,反而很開心的樣子,癫狂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濃霧從長廊盡頭的兩側湧出。
小魚意識到兩面的路都已經被堵住了,便将小語放下,自己抽刀應戰。
他們身後,是一幅月照山澗的畫。他無意識地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盯着兩側的濃霧,防止裡面突然飛出個什麼東西來偷襲他們。
然而,他又一次算錯了。
下一刻,他腰上一緊,眼前的景象飛速旋轉。随後他腳下一空,他和小語同時落入了湍急的水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