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語松開小紅,轉身去房間角落的箱子裡一頓翻。
這個箱子是專門用來存放雜物的,玻璃鴨子茶壺,相冊,照相機,未開鋒的彎刀匕首,各種雜七雜八的堆了一堆。
她在箱底掏出一本畫冊,很破很舊,有些頁面已經被撕毀了,封面也是殘破不堪。
看得出來在它被放到箱子裡之前,經曆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
她撫摸着封面,難言的悲傷瞬間如潮水席卷上來,這份感情過于洶湧,以至于她的手都在顫抖。
媽媽離開的時候,她還不能分辨心中的感情是什麼。
但是當這本畫冊再次被翻出來時,她明白了,胸膛中這份激蕩的情感,是悲傷。
這本畫冊是被她親手撕碎的。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家裡沒錢,而畫畫很費錢。
夢想被自己親手撕碎,那份悲傷穿越了時光,再度複現。
傅秋語無法釋懷。
即使過去了很久,她依然無法釋懷。
她翻開殘破的畫作……
傅秋語幼年的作品真的和很多孩子都不一樣。
她的畫很具體,看不到抽象的表達,幾乎全是純粹的對客觀世界的描繪。
這一張,是一群小麻雀站在電線上交頭接耳……
這一張,是水裡的魚在遊動,水面上還落了一片樹葉……
這一張,是她家後院的銀杏樹……
祁煜看着這些或完好、或殘破、或褶皺的筆觸稚嫩的畫作,心中沒有愛人,隻有純粹作為一名老師對一個明明有天賦卻不得不放棄的理想的孩子的惋惜。
這上面的每一筆,雖然稚嫩,但仍能窺見她早熟的思想和對繪畫濃烈的熱愛。
這本畫冊被她親手撕毀的同時,也撕碎了自己的心。
最後,她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副畫。這幅畫恰恰是這本畫冊裡為數不多保存完好,并且也是她難得發揮抽象想象的畫。
祁煜終于明白,小紅為什麼一直躲着傅秋語了。
這一張畫,是一隻渾身燃燒着火焰的鳥,飛翔在黑暗的雨夜中。
【不死鳥】——這是這幅畫右下的文字。
祁煜震驚。這小家夥居然還真是不死鳥,不是在和他玩中二?
……不過别說不死鳥了,就算是和傅秋語畫中表達的形象相比,這小紅也差得太多了。
比起不死鳥,更像隻小麻雀……虧傅秋語能一眼就認出來。
等下,難道是靠它那三根長尾巴毛認出來的?哦……原來那是不死鳥的尾羽嗎?!
傅秋語愣愣地看着小紅:“你……是從我的畫中來的?”
小紅露出難過的表情,“你應該很失望……我不美麗,也不強大,一點都不像你想象中的不死鳥。”
傅秋語目光柔和了下來,她伸出手指,點了點它的鳥頭:“外表一點都不重要。隻要你擁有一往無前、即使跌落深淵也能再度振翅高飛的勇氣,那你便依舊是我想象中的不死鳥。”
祁煜:……
其實,這也是她對自己的願景吧?
小紅一直說自己是她夢想的化身,所以它才能穿梭于她的深淺記憶區,對記憶區的構造了如指掌。
這一切,都是傅秋語給予它的權柄。
因為傅秋語自己想要成為那“一往無前,即使跌落深淵也能再度振翅高飛”的不死鳥。它的存在既是她的意志的具象。
小紅肉眼可見的開心了,連身上的火焰都明快了起來。
它歡快地飛到傅秋語肩頭,蹭蹭她的側臉,“嗯嗯!”
傅秋語:“所以,我到底忘記了什麼?”
小紅:“祁煜,你還記得祁煜嗎?”
祁煜的心顫抖了一下。
無論多少次,他都習慣不了心上人把他遺忘了的場面。
傅秋語想了想:“好像……有點印象?”她拖着下巴,冥思苦想:“嗯……我應該對這個人很熟悉來着,但是……”
小紅已經聽到了某人心碎的聲音,連忙轉移話題問:“那你還記得小花生嗎?”
傅秋語立刻咬牙切齒地說:“我要掐死它們!……啊……”她愣了一下,撓頭,“好像已經被我掐死了?”
祁煜:……
所以為什麼記仇就記得這麼清楚啊!!
小紅松了口氣:“還好,還能想起來仇人,還有救。”
“那你還記得彼岸嗎?他們會在三天後抵達這座海島,把你帶走。快想起來,自己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
“昨天的這個時候,你答應了救援隊,和他們商量救援方案。方案你已經完成了,現在我們要去和他們接頭……”
随着它的叙述,傅秋語緊縮的眉頭逐漸舒展開。
傅秋語:“有點想起來了,昨晚我一夜沒睡就是在研究VE物質。”
她打開房門走到陽台,外面依舊是記憶中的村子,并沒有回到海島。
“這要怎麼回去啊?”她很愁。
小紅:“不需要回去,因為幻境就是現實,我們和救援隊并沒有在兩個空間裡。看不見真正的現實也沒關系,就這樣前進,我來引路。”
在傅秋語驚愕的目光中,它飛到堆在門邊的救援箱裝置上,“今天風向正确,我們帶着這個箱子回東海岸,裡面裝着神經纖維結晶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