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這兒趕作業,那個自殘的女生找了過來。
傅秋語看到她手腕上新的傷痕沉默了片刻,然後拉着那個女生走出教室,來到花壇邊。
那女孩展示自己的傷痕,仿佛在展示自己的作品,得意的,快樂的,向她炫耀。
傅秋語卻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或許她在思考自己應該作何反應。
然後,忽然地,出乎祁煜的預料。
傅秋語忽然拉着女孩的手,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說:“不要再自殘了,看到你這樣傷害自己,我很難過。我沒有辦法設身處地考慮你的處境,也沒有辦法理解你的痛苦。”
她費解且艱難地說:“他們說,你其實需要的是愛……我理解不了,我隻知道遇到了困難就去解決,哪怕自己頭破血流了也要去做,但我想……你和我是不一樣的。如果你之後還是覺得痛苦,就來找我傾訴,我會聽的。但是,不要再傷害自己了,這不值得。”
于是那女孩再也露不出那種勝利的表情。
她愣怔地點頭,說:“好……”
祁煜:……
傅秋語的同桌透過窗戶偷偷看着這裡,她的嫉妒肉眼可見。
他想,或許自己也是嫉妒的。
幼年極度壓抑的經曆,已經讓少女傅秋語出現了嚴重的情感隔離。很明顯的就是,她已經無法理解很多正常人都知道的常識,對愛毫無感知,對生死毫無敬畏。
但即使是在這種狀态下,她依然願意去幫助别人。
或許,被傅秋語放在心上,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但很可惜,沒有人能做到。包括被她幫助的人,也隻是短暫地在她心裡停留了片刻。
女孩走之後,時間快速流逝。
傅秋語仍然過着往常一樣的日子,無所謂快樂,也無所謂不快樂。
她膽子真的很大,而且尤其喜歡高處。
她會站在學校圍牆上,沿着牆走路。她還會在體育課上爬到攀爬杆的頂端,一個人晃着腳,惬意地感受清風拂面。
别人問她:“你在上面,不害怕嗎?”
傅秋語就笑着說:“不啊,上面視野很好,你也一起來看看嗎?”
每當她這麼說,都會收獲敬佩的吸氣聲。
祁煜這才知道,原來她的體育成績真心不錯。跑得快,跳得遠,耐力強,柔韌度好,連跳繩都比跳得比别人多。
但是很多時候,她都會頭痛難忍。一頭疼,她就完全不想動。
同桌每到這時都會陪着她,給她說八卦逗她開心。
某一天,那個自殘的女該再次出現。
她忐忑地對傅秋語說:“自從上次從你這兒回去後,我想了很多。可能,我傷害自己,真的會讓很多人難過……我……”她低頭捏着衣角,小心翼翼地問:“我想和我的爸爸媽媽好好談談。你……你會支持我嗎?”
傅秋語愣了下。
她其實不理解還能怎麼和父母談,但既然是這個原本懦弱的隻會傷害自己的女孩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她還是表示了支持。
她說:“你既然決定好了,那就去做吧。”
女孩從她這裡得到了勇氣,用力地點頭。
後來又過了許久,女孩都沒有再出現。某一天,班裡一群同學中午聊天的時候聊到了那女孩。
同桌對傅秋語說了那女孩的現狀,原來那女孩已經和父母和好了,已經很久都不自殘了。
她憤憤不平地說這人一點都不懂得感恩,事後都不知道來謝傅秋語。
結果傅秋語隻是笑着擺了擺手,“無所謂啦。知道她現在過得好,這就是我聽到最開心的事了。”
同學們看着傅秋語,沒再多說一句。
祁煜悟了。
原來他們叫她一聲“傅姐”,并不是因為她黑化成校霸了,而是純粹的發自内心的尊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