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祁煜一臉委屈:“可是我跑不動了。追我的人還在外面,如果我貿然出去,一定會被發現的。”
傅秋語的小臉還是埋在膝蓋裡,“……你也欠錢了嗎?”
祁煜:“嗯?怎麼這麼問?”
傅秋語:“……我的鄰居叔叔出去賭博,欠了幾百萬,追債的人經常追到他家裡來。他不敢回去,躲在外面。你也這樣嗎?”
祁煜嘴角抽搐:“……被人追也不一定是躲債吧,也有可能是在躲狂熱粉絲呢?”
傅秋語困惑地擡頭,眼睛裡是大大的問号:“粉……絲……?鍋裡的東西,怎麼會追你呢?”
祁煜愣了下,噗地一下笑出了聲,“對,對,粉絲不會追人,它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火鍋裡。”
——“傅秋語,你跑哪裡去了!等我找到你,一定好好教訓你!”
走廊盡頭傳來一個男孩惡聲惡氣的聲音,聲音陣陣回蕩在空曠的學校裡。
漸漸平複下來的小傅秋語瞬間驚恐地撲過來,把祁煜拉到講台下面。
祁煜小聲問:“不是不歡迎我進你的小避難所嗎?”
傅秋語:“噓——”
講台下的空間,對于傅秋語很寬敞,但是對于祁煜就顯得窄小了。
小傅秋語為了給他騰地方,縮到了最角落裡團起來,像個小蘑菇似的。
那個小男孩每走過一個教室,都會暴躁地踹開門,進去翻找。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祁煜明顯感覺傅秋語越來越恐懼,她抱着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拍拍她的肩膀,想抱抱她,但小秋語用一種更畏懼的目光看着他,他不得不退回原來的位置。
男孩咒罵道:“傅秋語,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傅秋語對“欠錢”這兩個字很敏感,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沒有落下,她說:“我沒有欠他錢。是他非要玩我的墨水,弄髒了衣服,反過來要我賠。”
祁煜:“原來是被訛上了。”
他問:“你沒有告訴老師家長嗎?他們知道你被欺負了,一定會幫你的。”
小傅秋語神情瞬間灰暗,她說:“他們不會幫我……誰都不會來幫我。他們,隻會讓我躲。”
祁煜瞬間啞然。
是的,被校園霸淩的對象通常都是這樣的。身材瘦小,性格沉默,孤立無援,家長不重視,老師不想管。
他沒想到,連很多成年人遇到都會産生巨大痛苦的霸淩事件,居然會發生在這麼小的孩子身上。
他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但是又怕自己的觸碰進一步加劇她的恐懼情緒。
那超雄小男孩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踢開隔壁教室的門,進去一頓亂翻。
傅秋語的眼淚還是沒能忍住,掉下來了。
她快速地擦幹眼淚,從講台底下爬出來。“這裡不安全,我先走了,你……”
祁煜也跟着她出來,他三兩步打開窗戶,對傅秋語招招手:“快,我們從這兒跑。”
她一臉疑惑,似乎沒想明白這個大人怎麼和自己一起跑了,說好躲什麼狂熱粉絲的呢?
但她來不及想清楚了,她跑到窗邊,祁煜把她抱出窗外,然後自己跟着翻出來。
小秋語一落地就跑了,祁煜跟在後面追。
“诶,你等等我,别跑那麼快!”
他就奇了怪了,小秋語怎麼比大秋語能跑這麼多?
小秋語回頭看了他一眼,還真就慢下來了。兩人從學校裡跑出來,跑到學校外的池塘邊。
她一到池塘邊就往樹上爬,像隻幼貓一樣,縮在枝杈間。
祁煜哭笑不得地說:“你還真是喜歡找地方躲啊。這都已經安全了,還躲着做什麼?”
他剛說完,就看到她捂着臉,肩膀小幅度地顫抖。細弱的嗚咽,像是不想被任何人聽到一樣,極力地克制。
樹枝斷斷續續地抖動,落下樹葉,祁煜伸手接住落葉。
“……”
他有點難過。
一個孩子,連哭都不敢大聲……他已經逐漸明白,傅秋語為什麼長大後是那樣的性格。
……他沒什麼能做的,她也不需要他做什麼。
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發生的事,他不過是誤入她的記憶的旅者。
他捏了捏葉子,感覺柔韌度正好,随後便靠坐在樹下,吹響他家鄉的曲子。
樹上的傅秋語不知何時停止了哭泣,她咬着大拇指指節,臉上殘留着淚痕,但情緒已經平複了。
她定定地看着虛空,思緒似乎已經跟着樂曲,飛向很遠的地方。
一曲畢,祁煜敲了敲樹幹,問:“剛剛怎麼哭得這麼小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