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觸摸她的傷痕,十分困惑地問:“你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他們會因為你的痛苦感到痛苦嗎?”
女孩愣了下,苦笑着說:“他們一開始很害怕,後來他們隻是會來看一眼,現在……”
傅秋語平靜、無情、冷漠地說:“你看,他們不會對你的痛苦感同身受,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有真正理解你的人。你自殘,吃虧的是你自己。你自殺,他們還可能會鼓掌慶幸。這豈不是便宜了他們?誰欺負你,你應該報複他們,而不是傷害自己。”
女孩驚呆了。
祁煜也驚呆了。
這到底是什麼硬核勸解?
她說得有道理,但祁煜覺得不行,完全不行!這不是越勸越糟糕嗎?這家夥同理心是負數吧!絕對是負數吧!
女孩不确定地說:“我……我覺得他們對我也沒那麼壞?我用刀劃傷自己之後,他們會罵我……”
傅秋語皺着臉:“他們不反思自己的錯誤,罵你倒是一套一套的。你不要再自殘了,為他們,不值得。”
女孩聲音弱了下去,“我覺得不是這樣,他們隻是……”
傅秋語用費解的眼神看着她。
可能在她尚且稚嫩的思維中,自殘就是遭遇了重大創傷,而源頭是各種各樣的,如果家人也是傷害她的源頭之一,那她自殘了之後給他們看的行為,實在是蠢得可怕。
他們都不在意她了?她什麼還要自殘?她為什麼還要替他們開脫?
等到女孩走之後,傅秋語還陷入深深的疑惑中。
祁煜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她隻是需要愛而已。”
“愛?”傅秋語咀嚼這個陌生的詞。
然後她皺着臉,一臉嫌棄:“好惡心哦。”
祁煜:“……”
她搓着雞皮疙瘩,從花壇上跳下來,跑回教室。
但是跑到一半,她又回頭問祁煜:“我聽說,‘愛’對于一個人來說很重要,是真的嗎?”
她是那麼認真,那麼困惑,差一點讓祁煜以為真正的人外其實是她,他是個假人外。
這家夥簡直像成精的AI第一次當人,充滿了初為人的生澀和笨拙。
祁煜忍住滿腹的吐槽欲,深吸一口氣,肯定道:“是的,‘愛’對所有人都很重要,包括你。”
“……”
傅秋語一臉冷漠:“我不需要愛,我隻需要力量,抛瓦!”
祁煜:“……”
然後她又轉頭跑走了。
天再次黑了。
原本幹淨明亮的花園,忽然變得荒草遍地,那些漂亮的鮮花和修剪出各式造型的樹瞬間消失,陰風陣陣吹過。
瘋狂的氣息再次蔓延,嗚嗚咽咽的低語又從黑暗深處傳來。
祁煜搓了搓雞皮疙瘩,跟着傅秋語的路線跑到教室裡,但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教室已經荒廢了很久,窗戶沒一塊玻璃是完好的,黑闆破了個一個大洞,教室裡髒兮兮的全是垃圾,很多破舊的桌椅在中間堆成一堆。
在那堆桌椅的頂端,站着那隻紅鳥。
紅色小鳥冷漠地俯視一切,包括他,簡直像個高傲的king。
祁煜:……
他忽然苦笑了一下,靠在門框上,對小鳥說:“說來好笑,我剛剛突然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因為過于奇怪了,以至于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自從認識秋語之後,一直會忍不住在意她的想法,她的心情,不能忍受半分她的目光不在我身上。”
“我想要知道她的過去、她那刻在骨子裡的悲觀的源頭、她眼中的世界是什麼顔色、她喜歡什麼、她讨厭什麼……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而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猛然意識到——”
陰霾爬上他的眉宇,他問:“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對雨丘有這種想法?”
“她喜歡什麼,讨厭什麼,她上學的事……我好像都知道,但又好像都不知道,一回憶起來,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
“越是了解傅秋語,我越是覺得不了解她、不了解雨丘,甚至連對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問小鳥:“你是不是也覺得很奇怪?”
小鳥沉默地看着他,等他說完,就自顧自地飛走了。
祁煜扶額:“……我到底為什麼要對一隻鳥說這些。”
傅秋語一走,這個學校就變得無比破敗。
那紅色的小鳥是這裡唯一的豔色,它飛得很快,穿過一道破敗的走廊後,一個小孩忽然從他面前跑了過去。
在小孩跑過去的地方,學校又重新變得光鮮明亮。
越來越像恐怖片了……
小孩跑得很快,祁煜在後面追都追不上,過了個轉角,她就不見了。
這個情況,多半是躲在哪個教室裡。祁煜一個個找,最後在第三間教室裡的講台下面找到了她。
——超小号傅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