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零點,乙骨耐心地等着重置時點的到來。
在扭曲了一切的漩渦之中,他再一次見到了幼年的自己與裡香。這一次,他沒有出手。
他看到汽車刹車時輪胎打滑的樣子,看到鮮血在車前漸漸彙成一個水泊,還看到那個幼年乙骨崩潰絕望的神情。
很新奇。記憶中的畫面早已褪色模糊,視野因極緻的情感而無比狹窄,旁觀時才發現原來有這麼多自己沒注意到的東西,他從沒像現在這樣看得清楚過。
深沉的黑氣從裡香屍體上湧,翻滾擰動着湊成一個大緻形狀。
“不可以哦”,乙骨說話了,“不能打擾死者的安甯。”
幼年乙骨發現了從始至終作壁上觀的他,憤怒吼着:“為什麼隻是看着,你明明可以沖過去救下她。”
“幻想别人能救下裡香會讓你好受一點嗎?”乙骨沒有生氣,語氣很是平靜。
“我沒出手是因為沒那個必要,窄門是人内心世界的顯化,無論我再救下她幾次,現實世界裡的裡香也不會因此複活,能獲得的隻有安慰劑一樣的自我滿足感,死亡就是這麼嚴肅的東西。”
“你說這些誰懂啊!”
“很不甘心吧,明明前幾天才從醫院裡出來,和夥伴約好了一起出去玩,本以為會過得很開心,結果卻遇到了這種事情。”
“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因為我就是未來的你啊。”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我的意思是,放過裡香的靈魂吧,這不是挽留,是詛咒。”
乙骨擡頭望向天空,“隻有接受裡香死亡這個現實,不再做那些改變過去的虛假幻夢,我們才能真正從窄門裡走出去。”
天空在這一瞬明亮了起來,白色的光淹沒了整個世界,乙骨就在這片熟悉的白光中回到了現實。
山谷中,僵持的局勢被乙骨的突然醒來打破。
最先做出反映的是場地中央的“七月”。
她盯着因乙骨醒來而泛起波瀾的樹形球體圖,輕輕歎氣。
白色光點從樹形圖中逸散,徐徐飄回乙骨體内。乙骨一睜眼就感覺到了随着光點一同回到體内的咒力。
他猛地喘了一口氣,迅速環顧周圍,香織、漏瑚、真人、真希、狗卷、東堂、命冥冥,以及最重要的“七月”。
“把裡香還給我”,乙骨立刻抓住重點,向“七月”追讨被奪走的裡香。
“七月”沉默不語,頭頂的樹形球體圖一張一收地跳動着。
“是嗎,沒救了啊,那至少,把原來的七月還我。”
“什麼原來的七月,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真希來回打量二人,眉頭緊皺。
隻有真希問話并不是因為隻有她好奇,而是另外三人已經和對面的敵人幹上架了。東堂甚至抽空朝乙骨喊了句“先别管那邊了,幫忙攔住這三個要跑的人。”
乙骨充耳不聞,現在不是回答問題的時候,他比誰都更清楚現場最危險的人是誰,“讓他們走,冥小姐你們也快跑。”
話畢,乙骨提刀斬向“七月”,走出窄門的他獲得了比之前更強的力量:一顆堅定的心,讓他即使身處“七月”領域内也能做到不被吸走咒力。現在的他,或許能有勝算!
“七月”單手舉起,于頭頂輕輕轉動,那樹形球體圖有如被啟動的齒輪機組,也跟着一級級轉動起來。在這不起眼的轉動中,領域範圍快速向外擴張。所有人都察覺到大事不妙,紛紛四散奔逃,卻都趕不上領域擴張的速度,一道道光門從身後呼嘯而來,吞沒了衆人。
乙骨倉促間隻來得及喊一句:“去找七月,她會帶你們走出窄門。”
真人被驚得發出一聲怪叫,卻發現那光門精準地避開了香瑚真三人。香織大喜過望,心知是剛才簽訂的束縛起效,遂帶着二人迅速撤出領域。
乙骨也無暇阻攔三人,他得面對一個更恐怖的怪物,經聖痕抽取,由衆人血液彙聚成的紅色巨人。
“這到底什麼情況?”真希還在追問。
乙骨愣了一下,轉頭确認說話的人,是真希。
“你怎麼沒被窄門關起來?”
真希氣急敗壞,“你問我,我問誰?”
“是了,罪與罰的本質是抽取他人咒力,窄門也隻是變體的一種,它讀取人們咒力中隐藏的信息,反過來用咒術師本人的咒力結成幻境困住他們,真希沒有充足咒力,自然也形成不了窄門。”
乙骨越說越激動,“真希,你或許才是破局關鍵。”
“長話短說,之前戰鬥中七月靈魂和一個咒靈融合,變成了現在這樣,失去記憶,敵我不分,我們得想辦法喚醒她。”
“我該怎麼做?”
“打醒。”
“明白”,真希深吸一口氣,準備戰鬥。
*
另一邊,香織一行人還在馬不停蹄地跑路,京都高專很快也會變得不安全了,得盡快離開。
可是命運總是喜歡和人開玩笑,讓人見了一點希望的光就立刻墜入絕望之谷。
就在三人快要跑出京都高專的後山範圍時,他們和五夏二人撞上了。
見鬼/倒黴/不是吧,三人異口同聲地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