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痕,乙骨臉色一白,那個‘七月’在領域内也能使用聖痕。
乙骨身後,裡香無端慘叫起來,它扭曲的面龐倒映在‘七月’澄澈的虹膜中,又漸漸隐入血色的背景中消失不見。
她朝着裡香伸出了手,說出了第一句話。
“來”
血線巨手攥住裡香,一把拖向前方。天空的彼此相連的十個球體瞬間加速,白色光紋在二十二條路徑間穿行。
在巨力壓迫下,裡香骨骼一寸寸折斷,肌肉一條條崩裂,血液從破爛的身體中不斷流出,伴随着裡香撕心裂肺的哀嚎,片片白色羽毛從她體内長出,羽毛下染血的藍色眼珠若隐若現。
“裡香——”
乙骨目眦盡裂,逆着狂風全力奔跑,大喊着沖向‘七月’。
‘七月’微微轉頭,看向乙骨,目光像從高遠雪山上投下的一束聖潔輝光。
‘窄門’
短暫一瞥,乙骨解讀出了她唇齒間道出的兩個字,未來得及做出反應,身體就已經不受控制地向前墜落,眼前一白,跌入突然出現的窄門之中。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隻經曆了一瞬,眼前場景在不斷變幻重疊中漸漸模糊,乙骨的意識也仿佛在岩漿中沉沒,熾熱、眩暈。
“憂太。”
是裡香的聲音,她呼喚着他的名字,乙骨恍恍惚惚,擡頭看去。
七歲的祈本裡香正站在馬路對面朝他微微地笑,他着了魔一般擡腳向對面走去。
裡香也朝着他飛奔而來,與此同時,車道上突然駛過一輛汽車。
突然亮起的車燈刺眼奪目,伴随着尖銳刹車聲,合力将他帶回那段失去裡香的記憶。
他瞳孔驟然收縮,迅速前撲抱住裡香,順勢前滾脫離車道。
世界劇烈滾動之後歸于平靜,乙骨心髒狂跳,手臂不停地顫抖着,心有餘悸。
我救下了裡香!他沒能在這種狂喜的情緒中沉浸多久。因為被他摟在懷中的裡香說話了。
“大哥哥,你是誰啊?”
……诶?
乙骨愣了一下,松開了手,低頭看了看裡香,又轉頭去看剛才的馬路。馬路對面,一個小男孩站在原地,遠遠地朝這邊招手。
“裡香——”
“憂太”,裡香揚起笑容,回應他的呼喊。
少年乙骨小步跑來,牽上裡香的手。
“這個大哥哥剛才救了我呢,嗯?”裡香正想向少年乙骨介紹,一回頭卻發現人消失了。
“他剛才突然跑掉了哦”,少年乙骨指了指人行道。
街巷暗處角落裡,乙骨觀察着二人的舉動,眉頭緊皺,不敢置信。
怎麼回事,他明明記得自己跌入那個‘七月’制造的窄門中了,為什麼卻突然出現在了八年前。穿越嗎?這種事可能發生嗎?
幻境嗎?乙骨掐了自己一把,痛感十分真實。他站起身,攀着牆沿,幾次借力,躍上房頂,從高處俯瞰這座城市。道路的走向,地标建築物的位置,電線杆下穿行的電車,一切都與現實東京完美契合。
他嘗試着在心裡呼喚裡香的名字,卻沒能得到回應。他想起在‘七月’血色巨手中骨骼折斷、鮮血橫流的裡香,心裡越發着急。
得盡快從這個世界逃出去。
可是出口到底在哪呢?
他毫無頭緒,隻得用排除法一個個地點試過去。自己的家、東京高專、各處結界設置點、甚至是那些任務地點,從白天找到天黑又找到天亮。雖然還是沒找到出口,卻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世界重置了。
乙骨再一次看到了裡香遭遇車禍的場景,再一次救下了她,再一次聽到了那句“大哥哥,你是誰啊。”
他也再一次落荒而逃。
以0點為分界線,前一天發生的事都完完整整地在第二天重現了。不找到出口的話,就隻能被困在這個永無止境的循環中。
真是見鬼,乙骨不甘地錘牆。
*
與此同時,外界。
原本郁郁蔥蔥的山谷先後經曆了幾場戰鬥的摧折,現在已是亂石密布,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光秃秃的一片。三片光門圍繞在‘七月’身邊,緩緩轉動。
太陽西移,光門也漸漸收窄變小,乙骨、漏瑚和真人的身體從門中掉落,頭朝‘七月’呈扇形排列。
三道窄門則濃縮為三顆圓球飛向天空,投入空中那個巨大的圖案當中,将一顆空心球體填得半滿。
‘七月’仰着頭,專注地注視着這個龐然巨構。
樹形排列的球體直插穹頂,淡金文字在白色通路間穿梭,繁複中透着簡潔,純粹而優美。
裡香凄慘的叫喊聲減弱,她的手臂被彎成一個奇怪角度,一根根肋骨穿破皮膚,從背後刺出,排列成整齊的隊列,白色羽毛已經覆蓋大部分軀體,卻越來越黯淡無光。
又掙紮了一陣,裡香終于還是失去了所有力氣,身體炸開,化作一蓬羽毛,消失的無影無蹤。
‘七月’沉默了一會,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不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