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還是頭一次親眼見到原汁原味的【赤血操術】。
加茂涉雙手合攏,平伸向前,【百斂·穿血】,被壓縮到極緻的血液于一點瞬間爆發,高速血液射線從掌間飛馳而出,眨眼間便奔至七月身前。
七月将手一擡,用手背擋下襲來的血線,代表着【罪與罰】的淡金文字在滲透進加茂涉的血液當中,又引導着它四下散開失去威力,吹起的風将七月額前劉海掀起,露出額頭處隐隐發光的十字傷痕。
她效仿加茂涉的動作,同樣擡起雙臂,合攏雙手,血液沿着小臂處裂開的創口流出,彙聚于掌間,化身為高速血液射線噴湧而出。
加茂涉十分沉着,用她那敏捷的身手在穿血掃蕩的死角中來回閃避,忽近忽遠,在七月停止攻擊的間隙,準确地把握住了時機,回身拉弓,三道血箭劃破空氣,疾風穿過中空箭镞,發出清越的鳴镝之聲。
七月沒有硬抗,她不想把有限的咒力浪費在防禦上,選擇後跳加翻滾,避開箭矢。
躲開的瞬間,她還在腦海中構想着接下來的戰鬥方式。使用【罪與罰】搶奪他人體内咒力這種事不能做,不僅出格,容易引來他人的視線,而且也很得罪人,着是隻能在對咒靈時能端上台面的戰術。
也就是說,接下來自己隻能用表面上的術式效果——即可操縱自己和他人體内的血液——來赢取勝利。
首要目标是讓對手失去行動能力,用血液形成牢籠的【血縛】或者蕩旋索捆住敵人都行。
過于沉浸在自己思維中的七月忽略了身後回轉而來的三支血箭,意識到時卻為時已晚,倉促躲避間在臉側至耳後留下一道淺淺傷口。
七月指腹按上傷口,拭去臉上的血液,蕩旋索從垂落的袖口滑入掌心,随着七月一個甩臂,如同一道電光刺破空間,直指加茂涉眉心。
加茂涉瞳仁驟然變大,身側的血液沿着體表飛速彙聚于面前形成血甲,被在下一刻被蕩旋索閃着寒芒的利刃刺穿、破碎、四下散開。
一切隻發生于極短的瞬間,加茂涉的四肢都來不及動作。她的大腦瘋狂彈出警告,必須立刻逃走。但七月并沒有留給她足夠的時間,她一個箭步上前,被掄圓的蕩旋索平地生風,轉眼便迫近加茂涉的身體。
加茂涉小腿發力,還欲向上方逃脫,卻棋差一着,在最後時刻被蕩旋索纏住腳腕,拖拽着從天空垂落。
她單膝跪起就要逃跑,頭頂卻被一隻幹燥溫暖的手按在原地,動彈不得。鋒利的血刃抵住頭皮,寒意順着頭骨、頸椎、脊柱一路往下,傳遍了全身。
七月淨火那慵懶中略帶着幾分沙啞的嗓音從加茂涉身後傳來。
“好,到此為止吧。”
加茂涉僵硬在原地,頭頂的那隻手散發着随時能扭斷自己脖子的可怕氣息,這就是一級咒術師的實力嗎?
隻用了三招而已,加茂涉垂下了頭,紅了眼眶,對七月的不甘混雜着對自身的憤怒在心内翻湧發酵,【為什麼這麼沒用】這句話循環往複地在她腦内播放。
隻用了三招而已啊。
“不起來嗎?”
七月對加茂涉伸出一隻手,心裡還在奇怪,剛才的攻擊應該沒有傷到腳部吧。
憑借她那粗神經,也許一輩子也理解不了加茂涉此刻的沉默代表了什麼吧。
被施以援手的加茂涉閉上眼睛,推開七月的手,獨自站了起來。
“你赢了。之前說要擊敗你,看來是我自大了”,她再擡頭時,那種冷硬的表情如同一張面具,再度覆蓋于她的臉上。
“從你口中聽到赢,莫名高興不起來呢。”
“你足夠強大,而我也确實學藝不精”,加茂涉雙拳緊緊攥成一團,尖尖的指甲刺破皮膚,血液從指縫間流出,自然而然地混入之前戰鬥中留下的傷痕。
七月注意到了新增的血迹,心内突然閃過莫名的感觸。
像她這種隻學了兩三個月的入門者卻能打敗苦修多年的加茂涉。
天賦,真殘忍啊。
在咒術界這種朝不保夕人人自危的環境中,這份論斷更多了幾分地獄的意味。
她自知這話不是自己這種被天賦眷顧的人該說的,能做得隻有閉口不言。加茂涉卻仿佛突然洞悉了七月眼神中那些未來得及道出的情感,慢慢扯出一個冰冷的笑容:“怎麼,你在同情我嗎?”
“加茂家那些沒能覺醒術式的女孩更值得同情,收收你的善心吧。我隻是在惱怒為什麼沒能逼出你更多的招式。”
之前流露出的脆弱氣息仿佛是一場幻夢,這個叫涉的女孩迅速從夢中醒來,黑珍珠般的雙眼重又燃起欲望的火焰,她仿佛是在向自己宣誓,她将永遠争強好勝,永遠汲汲營營。
那種異乎常人的精神力量實在很美麗,七月面對着這份美麗,忍不住綻出一個笑容,“好啊,那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打一次吧,我會期待你的進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