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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工第二天,東京。
真希母親身上有着濃厚的古典氣質,她身着和服,眉毛小巧彎曲,脖頸低垂着,彎出優美的弧度,看起來就是一位傳統美人。
可這位傳統美人在罵人時卻一點都不優雅,她青筋繃緊,橫眉怒目,仿佛面對一個十惡不赦的敵人,下一秒就會有怪物從那張臉後跳出,生吞活人。
“你到底還要給家族丢多少臉,過家家的把戲還沒玩夠嗎!?跟我回去!”真希母親伸手去牽真希。
“不”,真希身體紋絲不動,将手從母親攥緊的手腕中抽了出來。
真希母親看着真希,伸出的手懸在半空,漸漸收緊,良好的教養讓她恢複了平靜,可那平靜背後卻藏着不得宣洩的怒火與悲憤。
“總是這樣,你沒有做過一件讓我感到慶幸的事。”
真希筆直地站立着,母親傷人的話語對她來說仿佛過耳清風,她早已習慣,也不再會為此流淚,隻是覺得有點冷。來時的道路漸漸崩塌,此後邁出的每一步都像是懸崖邊的最後一舞。
“所以才說,有你這樣的孩子是父母的不幸啊”,禅院扇拎着刀從母親身後走出,臉上盡是不耐煩的神色。
他‘唰’地抽出刀,刀尖指向真希:“現在,去撤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否則就乖乖和我們回家。”
“我說過了不回去,至于罷工,隻要上層答應了我們的訴求,我們自然會停止”,即使面對着自己生理上的父親,真希依舊表現得十分強硬。
禅院扇荒唐地笑了一聲,“看來你還是沒長夠教訓,你以為五條悟能護着你一輩子嗎?”
真希沉默着,提起長槍,擺出架勢。
禅院扇眼神一凜,烈焰在他身周燃起,順着刀勢一路延伸,砍向真希。
“差不多得了,大叔。”
橫空飛來的蕩旋索死死地纏住長刀,七月從樹下的陰影中走出。她今天倒是規規矩矩的穿着高專制度,隻是頭發依舊亂糟糟的卷成一團鳥窩。
“要打去訓練場打,少在大道上擋路。”
禅院扇眯起眼睛:“七月淨火?就是你挑唆了這場罷工。”
七月擡起手,蕩旋索小狗一般竄了回來,乖乖在她手上繞成圈,她笑了下,帶着幾分嘲諷:“挑唆真希?不好意思,這場罷工,我才是主謀。”
真希回頭看來,正想說話,就被七月一根手指止住。
“正是我出風頭的時候,真希你少說兩句。”
禅院扇笑了兩下,聲音嘶啞:“這麼說,隻要打敗了你,這場鬧劇就能結束了吧。”
七月挑眉:“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戰鬥風馳電掣地開始了,迅雷不及掩耳地結束了。
操控這老頭體内的血液甚至比操控一些一級咒靈體内的血液更簡單,這也印證了七月的一個猜想,即罪與罰實施的難度不是根據對手的實力,而是根據對手心靈意志的堅定程度來劃分的。
她蹲下身,對着地上的禅院扇親切地詢問:“這就是一級咒術師的實力啊,真了不起,看起來高專一級咒術師的标準和禦三家一級咒術師的标準是不同的呢。”
被蕩旋索裡外捆成粽子的禅院扇眼神震顫:“居然真的是赤血操術,不,你怎麼能操控他人體内的血液!”
“滴滴”,口袋内手機短信的聲音響起,七月瞄了一眼口袋,起身。
“抱歉啊,大叔,我沒義務解答你的疑問,天也不早了,您早點回家吃飯吧。”
說完,七月和真希一同離去。
真希母親跪坐于地,扶起渾身是傷的禅院扇,對着真希的背影低語,像跟随了浮士德痛苦一生的靡菲斯特,溫柔地對人類施下詛咒:“先是無下限,後是赤血操術,之後你還能靠誰呢?”
真希腳步緩了緩。
她回頭看向自己的母親,美麗的、柔弱的、空洞到仿佛已經洗去腦中全部家族之外事物的母親。
“沒人可靠的那天,也隻能靠自己了,除此以外,我還有别的選擇嗎?”
沒有。
一個也沒。
真希背對自己的父母,繼續向前。
給七月發來消息的是狗卷。
【你猜我看到什麼了。圖片.jpg】
七月點開圖片,給真希看,兩人一同發出了哦豁的聲音。
是乙骨和熊貓……以及真希的堂兄,現任禅院家主的兒子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是和真希的父母一同來到東京的。真希父母是來處理真希的醜聞,直哉則是到東京來視察一番家族産業,順帶來看真希笑話。
這種輕松的心态在看到高專内無處不在的廣告牌時碎裂了,他看着那張寫着【禅院家以權謀私,殘害未成年咒術師】标語的廣告牌,臉色黑了下來。
他一拳擊出,砸碎了面前的廣告牌,然後一路走一路砸,終于碰上了在路上走着的乙骨和熊貓。
“停手!”
乙骨緊張兮兮地護在廣告牌前,“這是真希她們花了很大功夫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