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這個首屈一指的現代化大都市——你總能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
澀谷街頭,一個身披袈裟的男子自如地行走于人群中,他眯起眼睛,臉上帶笑,不時低聲自語。
“有很多人在看你”,塞拉提醒夏油傑。
“不用管他們”,夏油傑的笑容如同面具一般焊在臉上。
“是嗎”,塞拉收回對路人的關注,“以前在外面的時候,神從來不和我對話的。對着空氣說話,别人會害怕。”
“為什麼要照顧猴子的感受”,夏油傑的臉色冷了一下,“感受不到咒力的他們才是該被淘汰的人類。”
塞拉想了想,沒有評價,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你剛剛說,神被判了死緩,現在在咒術高專上學,你見到祂了嗎?”
“何止”,夏油傑擡手,一隻小型黑色昆蟲落在他指節上,漫不經心地回答,“拜這次偶然的相遇所賜,我可是好好領教了一下神的術式。”
“神動用術式和人打架了嗎”,塞拉吃了一驚,“為什麼?”
“你啊”,夏油傑失笑,收起手頭的昆蟲咒靈,“你知道咒術高專是什麼地方嗎?”
塞拉搖頭。
“那是咒術界培養下一代咒術師的學校,全國隻有兩座,一個在東京,一個在京都,學生們隻有一個學習目标,那就是學會如何祓除咒靈。”
“順利畢業之後,他們就會成為合格的、好用的工具,在與咒靈的戰鬥中前赴後繼地死去。在這場遙遙無期的徒刑中,如果哪一天沒有生死搏鬥,那才是稀奇的事,是難得的放風時間。哪怕是神,看起來也逃不掉這種命運。”
塞拉眨了眨眼,“聽起來很可怕。”
夏油傑聳肩,“别在意,隻是突然有感而發罷了,畢竟我也曾在這所學校念過書。”
塞拉有些怅然若失地感慨起來,“之前遇到咒靈都是我來幫神除掉的。”
“現在神隻能自己動手了”,夏油傑轉頭,“你呢,知道神被逮捕了,打算怎麼做?”
塞拉低頭,揪着自己白色長發,“我不知道”。
“我想再和神見一面。”
“然後呢?打算自首為七月同學減罪,還是打算帶着她逃跑?”
“可以嗎?”塞拉擡頭看向夏油傑,“帶着神逃跑”。
“你大可以嘗試,能不成成功就不好說了。”
“我不弱的。”
“我知道,隻是高專裡還有比你更強的存在。”
“誰?”
“我的……一個老朋友”,夏油傑頭顱微低,神色帶上了些許的傷感。
“也是你的家人嗎?”塞拉腦中閃過米格爾菜菜子美美子他們的人影。
“不”,夏油傑釋懷地展眉,“是我唯一的摯友。”
塞拉抿着嘴,腮幫子鼓起,神情相當認真。
“我會殺了他的,如果他敢擋在我的路上。”
“你殺不了他。”
“殺得了。”
“殺不了。”
塞拉停住腳步,眼珠子直直地瞪向夏油傑。
這個動作的大緻意思是:你怎麼回事小老弟,咱們不是一夥的嗎?
夏油傑笑出了聲,“與其在這裡糾結能不能殺得了五條悟,你還是先考慮考慮萬一你的神不願意跟你走怎麼辦吧。”
“成為一個逃犯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那意味着斷絕過往一切的關系,未來每一天都生活在動蕩中不得安甯。”
“那也比一輩子困在監獄裡還要給别人打工好。”
夏油傑笑而不語,這兩種選擇那個更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就算她不願意跑”,塞拉下定決心,“我也要再見她一面,不能讓她因為不屬于自己的錯受到不合理的懲罰。”
“也許會被神讨厭哦,她不是明令你不準再接近她嗎?”夏油傑輕聲問。
“和被神讨厭沒關系,如果無罪的人被拷上枷鎖,日後還有誰會堅信懲罰的神聖性呢”,塞拉的藍瞳冷徹明亮,明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咒靈,她此刻卻比絕大多數人類更像人類。
夏油傑看着那對明亮的藍瞳,一時失神。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将咒靈與正義兩個字連接起來,如果咒靈是正義的,那與他們做對的咒術師不就變成了邪惡的一方麼。
夏油傑握緊了拳,上揚的嘴角也慢慢抹平。
“好啊,那就去做吧,把七月同學救出來,然後就邀請她加入我們”,他說,還空出手拍拍塞拉的頭。
塞拉拍開他的手,皺了皺鼻子,“别摸我的頭,憑什麼神就要加入你們了。”
“因為你帶着神逃跑之後她就會變成通緝犯啊”,夏油傑恢複笑眯眯的樣子,“盤星教剛好就是收容通緝犯的地方呢。”
塞拉有些郁悶,但很快又提振精神,“加入的事情之後再說,我們還是先說說救神的事。”
“咒術高專在哪裡,防衛森嚴嗎?神被強迫去和咒靈戰鬥的時候有人看管嗎?看守者很強嗎?”
“嘛,不要這麼急。具體的情報還需要進一步的收集,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确定。你要帶神逃跑就會對上最強的咒術師,被祓除的幾率相當大,這是賭上性命的一戰,你多加油。”
塞拉哼了一聲,“說得你好像不會去一樣,這可是收服我的大好機會,不管是神死掉,還是我受傷,都對你有利吧。”
“嘛”,夏油傑目移,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
此時手機裡正好傳來訊息,他低頭查看消息:“菜菜子說就在前面,我去接她們。”
塞拉停住腳步,她不太想去咖啡館那種人多的地方,她還是不能習慣被人注視,“我在這等你。”
夏油傑看了她一眼,放出一隻烏鴉咒靈。烏鴉輕飄飄地落在塞拉的肩膀上。
“走丢了的話,就跟着它來找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