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注意力高度集中,六眼倒映出的世界中,一切變化都無所遁形。
他注視着七月淨火的動作,靜下心感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嚴密的無下限防護像是被激光照射的積雪,消融出了一個漏洞,生出一個小小的漩渦,漩渦之下,一道傷口緩緩破開,内蘊金色文字的血液掙紮着要破出體外。五條悟嘗試着發動反轉術式,修複效果卻比平時慢了不少。
流向傷口的咒力都不受控制了,五條悟立刻發覺了這一點。
果然!
第一次與七月淨火交手時他就注意到這點了,哪怕術式能隔空操縱敵人體内血液,在無下限的防護下,也應該無法對自己生效才對。
現在看來,血液隻是她操縱咒力的媒介,七月淨火此時還沒有辦法直接撼動他人咒力,所以才需要借助人體内流動性最強的咒力承載體——血液——來控制咒力的流向。如果她自身咒力足夠強大,直接掠奪他人咒力也并非不可能。
操縱他人咒力,即使是咒術鼎盛的平安時期,也沒人聽說過這類術式效果。
自己到底招了個什麼學生啊。
從未出現過的強力術式,這會是某種預兆嗎?
幾百年一見的六眼,千年一現的咒靈操術,打破常規的天予咒縛,聞所未聞的【罪與罰】。
他突然笑出了聲,“就是要這樣才對,下一代如果不能比上一代強的話,老師也會很挫敗的。”
“七月淨火,早點成長起來吧,我期待着你超越我的一天。”
他的藍瞳在天光下熠熠生輝,笑得很是開朗。
“我,超越你?你不是最強嗎?”
“擁有操控他人咒力這種級别的術式,超越我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七月淨火心情複雜地放下手,“我可是死刑犯,超過你之後再要殺人還有誰能阻攔我?”
“少騙人了”,五條悟從兜裡掏出一根羽毛,在七月眼前晃了晃。
那羽毛極盡精美,仿佛由金絲銀線制成,閃爍着水波般的光華。
“殺死七月太一的根本就不是你。”
七月淨火身體僵住,臉上控制不住地露出震驚表情。
“那個羽毛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兇手吧。我原來還不确定,今天卻無意中感受到了和你很相似的咒力。”
她沉默不語。
相似咒力?怎麼可能,五條悟碰到了罰嗎?
“你看到了什麼?”她謹慎地追問。
五條悟聳了聳肩,“意識到咒力氣息是和你相似的時候人早跑了,什麼也沒看到。”
“如果是你的話,可以順着殘穢追上去吧。”
“為什麼要追上去,做多餘的事會被學生讨厭的。你放走兇手,自己站出來,就是不希望他被抓住吧。”
“男朋友?”五條悟歪頭。
“不是”,七月淨火被這無厘頭的答案驚到。
“女朋友?”
“更不是了,你在想什麼啊!”
“無所謂了,你知道高層了解這件事後會通緝兇手吧。”
“又是血液操縱、又是控制咒力、又是包庇兇手”,五條悟直起身子,“趁我還能庇護你之前盡快成長起來吧。”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七月淨火,語氣中不帶絲毫威脅,隻是無情地陳述:“否則你和你想保護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七月淨火咬着牙,心内襲來一陣深深的無力感。
又是這樣,她身上就沒有發生過好事。術式也好、異于常人的力量也好,這些難道是自己想要的嗎?這狗屎的世界難道有問過她的意願嗎?
媽媽走了之後,她覺醒了術式,罰也降臨于世;奶奶去世之後,【罪與罰·聖痕】緊随而來,她獲得了自由操縱血液的能力。
每一次自身變得更加強大,都好像要以身邊之人的離去為代價。
下一次又會是誰?
七月淨火不願去想。五條悟、她能相信這個人嗎?
“你為什麼要庇護我?”
七月淨火看不到她現在的樣子,一臉的警覺,耳朵豎起,緊咬牙關,頭發也亂蓬蓬的,全身肌肉都蓄勢待發,像個直面狩獵者的花豹。但五條悟看在眼裡隻覺得這小孩真可愛。
他笑呵呵:“因為我看高層那些爛橘子不爽啊。”
“要是你能在畢業前成為特級咒術師的話,絕對能驚掉他們的下巴。一群腦子都腐朽了的人,還是早點退下把位置讓給年輕人的好。”
“成為特級咒術師就能保護住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嗎?”七月淨火認真地問。
“誰知道呢”,五條悟輕聲說着,“也許還是不行,但至少能有掙紮一次的力量。”
七月淨火看着他,強如五條悟,也不能随心所欲嗎?
“我知道了”,七月淨火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繩索,“我會成為特級咒術師的。”
這就是五條悟救下她的目的,他看中她的潛力,希望培養她成為特級咒術師,從而在未來奪取咒術界的話語權。而自己,如果還想保住自己和罰的性命,保住自己未來的自由,也必須站在五條悟這一邊。
現在五條悟雖然知道了罰的存在,但這也許不是壞事。他現在還沒有對罰動手的念頭,但是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這種級别的兇獸流亡在外,罰的下場就不是五條悟一人能決定了的。
至于加茂家,七月淨火眼内閃過一絲厲色,将擁有強大術式的女性搶入家族成為生育工具,真敢想啊。
“那個加茂圭太什麼來頭?”她問。
“那個啊,不用理他,京都才是加茂家的大本營,他隻是過來探路的哨兵罷了,掀不起什麼風浪。”
七月淨火:……
“别瞪我啊,你有本事就直接打上加茂家,拿刀指着他們家主脖子,逼他們撤回眼線好了”,五條悟攤手。
“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