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淩笑起來:“真巧啊,現成的搭檔就在身邊了,那就幫他點燃這個煙花就可以了,你運氣真好。”
終于從加入兄弟會的美夢中清醒來,意識到不對勁的餘笙的臉刷啦變得慘白。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偏偏是南序!
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請君入甕的遊戲。
那麼他手上選擇的這個煙花,真的還有不被點燃的可能性嗎?
他的手将要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以後的學業怎麼辦?人生怎麼辦?
“小塵,你幫……”餘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舒逸塵,淚水瞬間傾瀉而下。
舒逸塵是這裡唯一能夠救他的人。
“現在知道找舒逸塵了?你還真是他的好朋友,自己不敢反抗,怕得罪我們,就找舒逸塵幫你。”奧維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你真是我見過最懦弱最有自己小算盤的人。”
餘笙被糊住的視線裡,發現表情複雜的舒逸塵被卓朗死死鉗制住了,季淩的眉宇裡絲毫不掩飾的嫌棄,以及季淩身旁溫斐一貫清和面龐上一閃而過的嘲弄。
還有南序。
太過恐懼,他沒辦法看清南序的表情。
季淩抄着兜,抛給南序一個打火機,悠悠地說:“南序,如果完成了這個任務,你不僅可以加入兄弟會,紅牌也一并撤銷。”
奧維和卓朗聞言,臉上難以抑制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
确實是一項十分誘人的交易。
南序根本不用付出什麼,也不會遭受什麼傷害,隻需要對一個不太惹人喜歡的人作出一點有點殘忍但不緻命的傷害,就可以重新獲得貴族階層的認可,從此在諾伊斯學院裡暢通無阻。
南序看着手中冷鏽色的打火機,不緊不慢地彎下腰。
橙紅色的火光噌然亮起,随着空氣細微的流動而跳躍,倒映在南序的臉上,把南序的發絲、皮膚、瞳孔映染上了淡弱的淺金色。
餘笙沒有力氣站穩,幾乎癱坐到了地上,手裡竟然還死死攥着那支煙花。
現場似乎隻有咚咚的心跳聲,不知道源于餘笙的崩潰害怕,還是某些旁觀者終于可以把南序拉回他們陣營的喜悅。
舒逸塵六神無主,大腦近乎一片空白,連身旁的卓朗因為期待南序的動作而在什麼時候放松了對他的束縛都沒發現,所以他一時間忘了沖出去拯救他的朋友。
這出荒誕的黑色默劇裡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南序作出選擇。
南序維持着微微傾身的動作,感覺他好像又回到了鬥獸場。
旗幟飄揚、沸反盈天、血色橫流。
觀衆加注砝碼,他們喜歡坐在環形劇場中,居高臨下地觀賞着鬥獸的角逐。
就算他是内定的勝利者,實際上也隻是任憑他們擺布的棋子。
他和餘笙沒有任何區别,都隻是這場賭局裡被操縱人生的傀儡。
身邊衣冠楚楚、英俊傲慢的青年們驟然模糊了五官,變成沒有表情的伥鬼。
南序想。
南家的軍功勳章應該沒機會拿回來了。
溫斐忽然注意到,南序依舊垂着眼,擡手把指尖覆上了領帶。
非常細微的、不引人注目的小動作,條件反射一般的,溫斐滾了滾喉結。
他和南序在藝術館相處時發現了這一點,南序會因為情緒的低氣壓而微微皺着眉輕輕拽松領帶。
原本一絲不苟的襯衫有了微微的褶皺,沖散了南序身上平靜淡漠的冷感。
南序心情不好的原因有很多。
也許是因為一道解不開的題、也許是因為突然斷開的思路、也許是因為晦澀難懂的語言。
也許是因為那間教室有他的存在,有時候連呼吸聲都可能引起南序的不滿。
溫斐臉上不再是漫不經心的溫和,他若有所感地站直身體,盯住南序不放。
咔哒一聲。
南序松開了按住點火器的手指,餘笙的世界陷入了殘餘一點橙色光圈餘韻的黑暗之中。
南序直起身,對上這些人的目光。
那些人的眼裡竟然閃過了類似驚慌的詫異。
南序勾起一點笑。
“真沒意思。”他說。
窗外簌簌落雪似乎經不起積累覆蓋的壓力“砰”得從房檐滑落,在寂靜的環境裡清晰可聞。
季淩也預感到了什麼,收斂起所有的表情,陰沉下臉色。
南序說:“你們好像都覺得我會選擇你們。”
會選擇回到他從前的貴族階層,不和他們計較,抹去曾經單方面的羞辱和瘋狂針對,重新和他們變得親密無間。
他環視過奧維、季淩他們。
他們被迫接受這樣沒有什麼特别情緒的沉靜目光,竟然生出了一種海面在燃燒的躁動不安。
“是什麼造成了你們的錯覺呢?我很好奇。”南序輕又冷地問。
打火機在他的指尖輕輕轉了一圈,他輕輕一抛,沒再去接住。
沉入了旁邊的酒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