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閻王臉色微變,擱在把手上的手蓦然攥緊,但為時已晚無法阻攔。
明鏡法師捧着寶鏡走向孟元,随着她閉目撚訣,寶鏡騰升至空中,蓮花紋路轉起射出道道佛光,一道金光過眼,孟元又覺得自己身子輕飄飄了。
這下子她隻能瞧得一個方位的樣貌,動彈不得,因為她重新變作了一朵彼岸花。
幾位大臣的面色驟然一僵,旋即變得鐵青。
十閻王爺松了口氣,笑呵呵地開始捋他那長到圓滾滾的腹前的白胡須。
六閻王怒容滿面地沖上前來,指着孟元破口大罵道:“本王驗過她的原身,乃是一隻白狐。這寶鏡,定然也是個障眼法!”
十閻王即從座中站起,面帶笑容拱手道:“畢兄,您也真是急糊塗了,地藏菩薩的法物還能有假不成?明鏡法師在這兒,畢兄說話還須三思啊。”
六閻王面色紅脹、眼神陰狠,厲聲看向玄冥道:“還請帝座滴血驗親!”
座中之人面面相觑,又有人起身指着六閻王怒罵道:“你好大的膽子!”
随即群情激奮,多人站起了身不顧朝堂上的禮儀規矩如何如何的,指着六閻王的腦袋便從家世師門罵到品格作風,便是先前冷坐在座中不動的那幾位見了風向有變亦随波逐流起來。一時間祭台上人言紛亂,台下百姓亦躁動不安起來。
面容冷靜的玄衣男子立于這嘈雜的人群中央,顯得格外沉穩安甯。
他緩緩地、穩步擡了步子走到仍被佛光照耀着的孟元身前,微微俯下身子,用手背輕撫上彼岸花蜷曲的花瓣,眼神中盛滿難得一見的柔情。
孟元被他撫得先是抖了抖身子,随即在這柔和的撫摸和佛光的溫暖下漸漸地有些困,直到玄冥看着她開了口,聲音并不大,卻足以貫穿場上每一個人的心。
“畢卿的意思,她是此物?”
他先收了寶鏡,指尖在彼岸花中心處輕輕一點,便如一圈波紋蕩開似的散開一圈白霧,轉而白霧之中的那朵彼岸花便化身成了一隻小狐狸。
孟元舒服地在地上打了滾順便伸展了下四肢,後知後覺自己被這一堆冥界裡頭的大人物盯着,瞬間蜷起身子将頭埋到臂彎裡,隻留一雙大大的狐狸眼睛瞧着玄冥。
知了寶鏡再次升至空中,佛光乍現時,地上的那隻狐狸又變作了一朵彼岸花。
六閻王随即明白過來自己中了圈套,一時間氣得全身上下都在顫着,呆呆地立在那兒抖着唇,卻說不出什麼話。
玄冥直起身子來,目光看向衆人時變得冷漠,威嚴道:“誡聽司副司孟元,不是本座的女兒,而是彼岸花海中化為人形的一朵彼岸花。”
群臣鴉雀無聲,祭台下亦安靜得聽得到風吹的聲音。
玄冥擡手收了那知了寶鏡,孟元随即重又變成人身,明鏡法師将她領到一側站着。
玄冥緩步走回主座之上坐下,道:“冥界帝位傳賢不傳親,這是地藏菩薩的意思,也是本座的意思,後人不可更改。地藏菩薩曾留下一法器,名喚兩生道,諸位或許有所耳聞。這一法器便是用來擇冥界下一位君主,故而傳賢傳于何人,并非你我能定。”
“本座先前未将此事明示,一則擔心有人拿此物生事,二則,本座本欲将其解開之後看一看此物擇的人到底如何,再做定奪。”
他微擡手,中央便現出那個孟元曾經見過的黑白交織在一起的雲霧狀法器,這是兩生道。
“而如今有人等不急了,那麼本座隻好将它搬出來。它存在本座造的一方界裡,因為它靈力太盛,不易束縛。今日本座将它拿出來,你們可試一試,有誰能将這法器解開的,本座必有重賞。”
十閻王爺自告奮勇,一番大展拳腳之後那兩生道不為所動,甚至将他老人家逼得倒退了三步。
旁人見了這番情形不禁摩拳擦掌,三兩位大臣複上去一試仍以失敗告終之後,座中的大臣便現出猶疑驚訝之色,歎道:“果真是地藏菩薩的法器。”
或是:“這如何解得開?”
玄冥道:“本座亦難解開。”
霎時衆人竊竊私語起來,玄冥又道:“如今台上隻有一人能解。”
他的目光看向孟元,孟元方才沉浸在對兩生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回憶裡,當他看向她的時候,她的心不由得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