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愣了一會兒,随即想了一想自己好像确實一心撲在這事兒上了,但不就是他讓她來做這事兒的麼?
這會子她倒沒同他拌嘴,似哄小孩似的拍了會他的背,輕聲道:“我隻有解決完了這事兒,才好快些回玄陰宮呀。”
玄冥複了常色,良久之後正聲道:“我且不先同你論如何處置這樁傳聞。有一事須你知悉,那奉地教的掌門人,當是你如今查的這人。”
孟元驚訝道:“六閻王?這奉地教不是藏得很深嗎,卞城誡聽司關于它的事兒半分都沒查出來,主司那兒查出來了?”
玄冥安撫似的撫了撫她的背,搖頭道:“證據不全,但我知道是他。”
她一貫曉得他的直覺很準,又或是占蔔之術準,便沒問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而是道:“那我們如今要找證據嗎?”
玄冥眼角彎了彎,緩緩道:“不急。等日後一網打盡,自然得證。如今奉地教的教徒,齊聚卞城之中了。”
孟元忽然想起六閻王身上的魚符,看來如今要做的便是接近他了。
她眼前浮現起那支冷箭和六閻王接風宴上的話,忽然了悟他所謂“自尋死路”是個什麼死法,心中于是生出一計:“既然擒賊先擒王,不若我将計就計被他抓了去?”
玄冥道:“他們的确想抓你,用你逼我現身,用滴血相融之法驗證你我的關系,好向天下人實證我欲将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女。我想的便是這個法子,如今已經備好了一人幻化成你的模樣,今日找你來,便是讓你待在這兒靜觀事變。等實證血緣的那日,便是将他們正法之日。”
孟元一愣:“讓旁人替我?”
玄冥嗯了一聲,她不解道:“那怎麼行?”
“如何不行?”玄冥疑惑道。
她朗然道:“若是半途被他瞧出來了怎麼辦,豈不是要将那人殺了?若是我去,他一時半刻不會起殺意,等到向天下人證完的時候才會殺我,那時候你不就有救我的功夫了?用旁人來反倒打草驚蛇。”
玄冥默然良久,斂了眸道:“若是你去,我會擔心。”
孟元一怔,随即主動抱着他,輕聲道:“你說過要讓我曆練的,這就是曆練呀。何況有戒指在我身上,他們傷不了我。”
玄冥仍是不吭聲,手指撫上她那枚微涼的九幽玉戒指。他雖能憑戒指曉得她的位置,戒指也能保她性命,可如先前在狐岐神宮之中那般小傷的卻護不住。
奉地教那幫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他不敢想他們會不會對她做什麼。但遇上孟元執意而堅定的目光,他又将拒絕的話咽下。
他思索片刻想及上古的一個術法,道:“你若真想去,那麼現在便和我結一個術法。這術法能互通五感,我便能知曉你有無在那處受什麼傷。若真有情況,我就來尋你,這樣便不會出什麼事。”
孟元覺得這個術法挺好,便點了點頭。
“會有點兒疼。”
他們二人席地對坐着,左手相扣在一起,掌心上因方才玄無劍劃開的一道口子汩汩湧出鮮血,融合在一起落下。
在玄冥閉眸念念有詞之中,地上現出一輪緩緩轉動着的玄色蓮花印。融彙成一體的血珠如珠串一般落入蓮花印中央,沿着蓮瓣的紋路如血脈一般向四周擴散去,在二人身旁升起血色的薄霧。
在血相融的一刹那,天地間忽然顯現漫天的彼岸花瓣,在彼岸花海的香味之中連幽蘭都失了色味,又因幻境的出現而沉沉睡去。
玄色蓮花陣淡去,二人緩緩睜開了眼,見到周身的彼岸花海時皆是一驚。
玄冥忽而想及許多年前在羅酆山絞龍台上同她的那一場比試,便在此刻之中解出了這個他多年未解的在心中蒙了塵的謎,原來二人的血相融便會現出彼岸花海的幻境。
古往今來古怪的術法還真是不少,他失笑。
而孟元在花海裡恍然想的,是另一樁事。她将這一奇觀出現的原因歸結為二人的前世,許是花神葉神血脈相融才會出現此景,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地勾畫起這個自己不曾記得分毫的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