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這是魔界來的救兵,隻不過見着他許是犯了怵。如今看來并非如此,便冷冷道:“講。”
那人又拱手道:“六界從無共主,靈山想做這共主,大帝從前雖是靈山弟子,如今也須知曉靈山和冥界并非為一。這傲訓,便是慶祝冥界和靈山劃清的賀禮。”
話畢,那蓮花陣之中已然安靜下來的傲訓忽然全身燃起青黑的火焰,玄冥一驚,旋即撚訣,不料那火勢極旺,頃刻間那獸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呼号之聲,頃刻便化作一片黑煙。
眨眼間他從空中閃身至那人身前,玄無劍已抵在了那人的脖頸上,玄冥厲聲道:“找死。”
那人不懼反笑:“崔某隻是我家主人的口舌,死于不死,全憑帝座心意。”
那人亦如傲訓一般地驟然燃起青黑火焰,轉而化為黑煙飄散。玄冥的眸中映出火光,神情卻異常冰冷。
他竟被一個幻象騙了。
方才那魔界之人現的并非真身,而是一道幻象。
能将幻象展演至此的,修為定然極其高深,魔界之中有幾人能如此?
方才那人言語中提及靈山,玄冥所知曉的那些人未有敢如此輕狂放肆的。他看向空無一物的蓮花陣,伸手收了法。
魔界的術法詭異複雜,他一時間看不出方才是個什麼法術。他原想将傲訓鎮在那銅爐之中送上靈山,如今此獸已死,讓他向靈山沒了交代。
這人修為極高,卻又憎惡靈山。
玄冥想不出這是誰,傲訓的身形消散,那股熟悉的氣息亦随其逝去。眼下重要的,是那把匕首。
他抿緊了唇,轉身向冥界行去。
玄陰宮近日來天氣晴好,孟元先前在園子裡種下的藏玉花漸漸地開了,在夜色浮上天際的時候緩緩舒展開花苞中潔白的花瓣,在夜中的時候掉落的花瓣便悠揚地飄起來,帶着一層薄薄的柔和的光。
有幾片花瓣飄揚到十善殿那兒,孟元坐在窗邊,支着腦袋看着外頭這般景象,不由得卻出了神。
玄冥回到宮裡的時候,并未看見在窗邊發愣的她,但遠遠地便看見了十善殿中未熄的燭火。他雖并不清楚具體的時辰,但憑着天色也能知曉此時已過了子時。
他雖的确要找孟元問話,但見着她如此晚了還不睡覺,眉頭又不自覺地驟起。
遠遠的道明見着他來了,迎上來便禀道:“羅浮冥君已候着了,帝座是命冥君此時觐見,還是等...”
玄冥打斷道:“讓他半個時辰後來九華殿,本座先去十善殿。”
迅疾地走出幾步後又蓦然一個轉身,問道:“她怎麼這個時辰還不睡?”
道明道:“今日卯時未到之時孟元姑娘便來九華殿尋過帝座,神情慌張,似有什麼事。此事姑娘似乎隻能與帝座說,故而臣不知。”
玄冥一驚,心裡似乎忽地被什麼攥緊了一般地,又急急地朝十善殿走去。他推開了殿門之後的步子卻踏得很緩。
許是他走得太輕的緣故,孟元并未注意到有人進來。
她正看着落在掌中的一片藏玉花花瓣,思緒卻是遊在九天之外。
玄陰宮裡滿是盛開着的藏玉花,花香很濃,飄進各處殿中。
他在這片花香裡聞見了那一絲藏着掩着的彼岸花香味,忽然間身子便放松下來,好似得到了久違的安甯。
他這一日的确很累。
她在那半開着的窗邊坐着,沐浴過後的青絲并未束起,松松散散地垂落在一襲雪白的寝衣上。
她甚少穿白色,或許說是甚少穿紅色之外的顔色。他忽然覺得白色很襯她,那在燭光之下泛着光的綢緞和有着一圈柔輝的藏玉花花瓣,讓她也好似泛了一身柔光似的,格外溫柔。
他想起曾經在天宮的時候也是如此一般晴朗的夜裡,天宮裡能見得月色,在銀輝之下着青衣的她也是讓他如今日一般地覺得不同。
那一夜的她鮮活靈動,今夜裡,又是别有一番娴靜溫和的樣子。
其實什麼顔色都很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