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有來玄陰宮的話,她會一直一直很崇拜他、很尊敬他,因為在她的印象裡如今的北陰大帝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神仙,已經是享福的年紀了。自她入了玄陰宮,在上古史中讀到了他當年執劍定天下、陷陣殺強敵的各種場面,她忽然很想回到過去,親自看一看他年輕的時候是怎樣提着玄無劍在六界之中打得所向披靡的。
雖說他如今仍是年輕時候的容顔,但身上的氣質卻被三十多萬年的歲月打磨得沉穩、内斂,就像一枚剛剛采來未經打磨的九幽玉,如若不仔細看,看不出此中之玉是如此的剔透、珍貴。
天邊的日光直直地傾瀉下來,在玄無劍的冷光中孟元有些晃了神。
她時常在心底裡勾勒他年輕時候的樣貌,如何用這玄無劍殺敵,如何安定冥界,卻從來未曾想到許多萬年都未沾了血的玄無劍會在今日這種境況下再一次亮出劍鋒。她心裡有些焦急,他若是為了她現在就和青岐打起來,她或許會成為冥界史冊上痛批萬年的罪人。
她正要扯着嗓子對着玄冥嗷上幾聲時,青岐警告地拍了拍她的腦袋,孟元的喉嚨瞬間被掐住了一般地發不出聲。
青岐笑道:“的确有一女子,隻不過本座見她生得漂亮,如今已封作妃了,師兄若是想棒打鴛鴦,可不大好吧?”
他好生無恥,她正要蹬爪子再在他衣服上蹬出幾道印子洩憤時,卻見到玄冥握着玄無劍的緊了起來。他的臉上雖然一貫的沒有什麼神色,但她覺得他好像生氣了。雖然孟元不知道這句話為什麼會讓玄冥生氣,但到底冥界從沒有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他眼下将青岐揍一頓也是合情合理。
青岐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面上的笑容一滞,撫在她的皮毛上的手一僵。氣氛安靜下來,雖是天光大盛之時,孟元卻覺一層寒意直直地侵入了她的體内,厚實的狐狸毛此時都毫無抵抗之力。
青岐的聲音悠悠地從她的頭頂上傳來,雖然語調極其輕松,她卻聽得出此中有一絲警覺:“誠然本座極想和師兄切磋一二,隻不過如今這種境況,師兄可覺得合适?你我若是傷了,那天界可就坐收漁翁之利了。”
青岐笑了笑,一頓,隐隐帶着威脅道:“這兒可是妖界。”
孟元緊張起來,這倒并不是因為天界收不收利,而是她有點擔心玄冥。并非她質疑玄冥的實力如何,但若真和青岐打起來,恐怕要打個兩敗俱傷,那如何向冥界交代?孟元心中大急,扯着嗓子發出幾聲不成腔調的嗚咽。
玄冥的視線再一次劃過青岐懷中的白狐,卻似沒有看見她一般地,也似沒有聽見青岐的話一般地冷冷道:“要麼放人,要麼開打。”
孟元有些傻眼。
青岐亦有些傻眼。
不過片刻後這位素來視萬物為無物的妖尊便鎮定下來,眯起眼睛看着蓄勢待發的玄無劍,嘴角噙着一絲笑道:“我沒有想到,你也會有今日,為了一個女人連什麼都不顧了。”說罷,大笑幾聲,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白狐的脖頸。
青岐輕聲道:“若要開打,我何不先殺了她再開打呢,你說是不是?”掐着她脖子的雙指一緊,緊得孟元快要呼吸不上來。她雖然想着自己眼下死了卻是最好,免得自己真成了什麼禍水。但這幅狐狸身子似乎并不完全受她控制,掙紮着發出幾聲低低地哀嚎。
正當她那哀嚎弱到快聽不到的時候,默然了許久的玄冥反手收了玄無劍。在那一刻,青岐掐着孟元的手指極快地松了開,孟元探出頭來大口大口地吸着氣。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自己的魂魄回到了這具身體裡,這時她才擡頭看向玄冥,卻見他一雙黑眸凝目看着自己。她的心跳蓦然一滞,雙眸一時間睜得圓圓的。她目不轉睛地、略有疑惑地看着他片刻,青岐不滿地又将她的頭按下去,玄冥方才淡淡然收回目光,
玄冥開口道:“你想要什麼?”孟元的心裡漏了一拍。
青岐滿意地勾起笑容,悠哉悠哉地給孟元順着毛,感受着小狐狸在他掌下的輕顫,他輕快道:“隻要冥界不出兵,本座便将人毫發無損地送至師兄府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