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纓看着她這番堅定的樣子,猶豫了片刻後,向她做了個揖,隻道“且等我片刻”,便跑入宮内取他那随身之物。待收拾妥當後,又吩咐身邊的心腹,隻稱二人一并在天冥宮小酌,不必上去尋他。
如此了了,二人便一齊向七重天西天門去。
約莫離西天門還有十幾裡路的時候,樂纓撚了個訣,搖身一變成了他父親的模樣。孟元頓時吓了一跳,她先前并未見過他父親,如今方才曉得樂纓為何如此畏他父親好似豺狼虎豹——
他身穿黑鐵甲,腰間緊勒犀帶,足踏雲靴,好一副威武将領的模樣。樂纓的身量并不算矮小,如今變了他父親好似整整大了一倍,身長足足有七尺,腰廣足足有十圍,龐眉黑眼,不怒自威。
樂纓笑了笑,那一笑讓孟元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樂纓又撚個訣,将孟元變作他父親身邊的仙官。二人整理了一番衣冠,見無異狀,樂纓便昂首闊步地走向西天門,孟元垂着首緊随其後。
守西天門的領頭天将見此二人,連忙見禮道:“末将參見将軍。”
樂纓随意地點了點頭,并未多言,攜着孟元徑直就出了西天門,并無任何人察覺異常。待二人乘上雲霧後,孟元回望了那天門一眼,拍了拍胸口心有餘悸,問道:“我們這樣便出來了?”
“那還有假?”樂纓哈哈大笑,揮袖将二人變回本身模樣,“我父親的樣子最是好使,向來沒有人敢盤問他到哪裡去、做什麼事,若是換成别人的樣子,恐怕那守門的将領要問上好一陣子。”
孟元還未見識過變化人形的法術:“這術法倒是有趣,我從前還未曾見過。”
樂纓得意一笑:“這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還是得看個人天賦,小爺我是如此的聰明,兩萬歲時就學會了這術法。變人變物無所不通,上天入海無所不能。”
孟元将眼睛滴溜一轉,問道:“那你是不是可以變成個龍,或者是什麼會飛的東西?”
“那當然,對小爺我來說都不是個事兒。”樂纓笑嘻嘻道,忽地見了孟元有些不懷好意的臉色,立馬明白了她想做什麼,“你不會想讓小爺我變成個畜生然後馱着你下去吧?”
“倒也不必說得如此見外。”孟元微微一笑,“總比我們二人騰雲快吧?”
樂纓不知為何,先是漲紅了臉,嘴上嘟哝了不知什麼話,爾後一臉不情願道:“罷了,罷了,你說的對,小爺今天且變做個蒼鷹來讓你開開眼界。”
話落,樂纓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一隻巨鷹,展翅翺翔,齊平于孟元所乘的雲上。孟元驚呼一聲,又聽耳邊傳來樂纓的聲響:“快上來。”
孟元踏了上去,在鷹背上坐定,摸了摸鷹上的羽毛,這些鷹羽色澤亮麗、光鮮溢彩,摸上去又□□非常,惟那鷹頸上的羽茸茸一片,十分趁手。又看此鷹展翅時長達三丈,遮天蔽日。
這鷹喙尖爪利,金睛鐵羽,一振翅便陡然飛出百裡,鷹嘯劃破長空,千裡河山刹那間飛逝于羽下。風聲烈烈,愈發激得孟元心中澎湃,她興奮大喊道:“來日我也要學這個術法。”
片刻後孟元聽到樂纓空靈的聲音:“你别亂揪小爺的羽毛啊——”
二人如此行路,比方才騰雲快了數十倍,這半日都未見,西洲之景已然現于眼前。
孟元半伏在鷹背上,伸着腦袋瞧着陸上景色,不禁感慨萬千。她自小未出過冥界,從靈山到天宮,已見無數奇觀異景,如今再見四大部洲,才真正明白為何稱天為“父”,地為“母”。那陸上,山脈重重疊疊,水系縱橫交錯,瑰麗壯觀,是孟元從未見過的景色。
銳利的鷹眼一掃底面,樂纓一個俯沖,霎時間風聲呼嘯,夾雜着地面泥土的氣息和樹林的芬芳,孟元向前一看,隻見遠處一座巨山拔地而起,崇山峻嶺,氣勢峥嵘。漸漸地近了,可看見山中林木蔥郁,遍地墨綠之色,山腰雲霧環繞。
一人一鷹一路北行,所到處驚起群鳥,聞得一片啼鳴之聲。此山山脈延綿,其中有四座山峰高聳,巍峨奇絕,樂纓徑直向那最高峰飛去,隻見那峰上怪石嶙峋,花奇草秀,又有數條溪流自山谷而出,曲折蜿蜒,流入峰下叢林之中。
樂纓低低地掠了一陣空,複又直直向上沖入雲霄,最後振翅滑翔,立于那峰頂之上化為人形。他待孟元站穩之後方才松開了手,孟元問道:“定海劍在這峰上?”
樂纓搖了搖頭:“并非峰上,而是群谷之中,若是落在了哪一峰上倒是好找,偏偏掉入那深林中去。不過這寶物生帶奇光,待我定眼看一看,便可知它在哪處。”
孟元一愣,望向那山林,各處都是一片一片的綠色,并無甚區分,便疑惑道:“你如何看得出?”
樂纓抿了抿唇,隻道:“小爺有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