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一貫聽得進去蔺滄的話,眼下也覺得自己沖動了些,便垂了頭道:“徒兒知錯了。”
“錯不錯的無甚要緊,隻是少和他置氣。你們二人吵架,我還須在中間擋火。”蔺滄将扇子收起,打在掌上發出“啪”的一聲,笑道,“等到了天宮師父帶着你好好玩一玩,我還命人備了些好東西給你。”
她猛地擡起頭來,眉開眼笑道:“果真?果然還是跟着師父好,不知是什麼好東西?”
蔺滄微笑道:“等到了天宮你就知道了。”
餘下幾日的靈山佛會如第一日一般,她不同玄冥争了,偶爾跟着他到殿裡頭聽講,多的時候是同蔺滄遊曆靈山。時日過得快,靈山佛會一結束四人啟程乘仙舟赴了天宮——這多出來的第四人就是那位南海龍王的孫女,霈安郡主。
此行去天宮她無須再矯飾身份,便換回了原來的衣服。霈安郡主柔柔笑着凝目望了她許久,卻許久都沒有說什麼。蔺滄和玄冥二人在屋内下棋,孟元不想進去,隻得在船頭和郡主面面相觑。
她不知道為何霈安郡主會和他們一同去天宮,師父沒說,她不好多問。
好一會兒霈安才有了動靜,她站起身來走至孟元身邊坐下,輕聲問道:“小冥君,你真是二殿下在冥界收來的那個徒弟?”
先前霈安見到她的時候她穿着男子裝束,看來這裝束雖然騙不過樂纓,還是騙得過這位郡主的。
她點了點頭,霈安微笑道:“早聽說二殿下收了個徒弟,我先前還覺得奇怪,今日一見,果然隻有如姑娘這般标緻的人物,才能入二殿下的眼。”
這話說得她怪不好意思的,便有來有往地問道:“不知郡主為何會和我們一起去天宮,不回南海嗎?”
“姑娘同殿下一樣喚我霈安便好。”霈安柔柔一笑,“我還不知道姑娘的名字呢,殿下同我提起來的時候,隻說‘本君那徒兒’的。”
她說了自己的名,霈安誇了一番這名字取得如何如何好之後,瞟了一眼屋内的情景,湊近了些道:“我原是要回南海的,但我不想回那地方去,故而央求了二殿下将我帶去天宮。”
“隻不過去天宮總要有個緣由,我沒什麼緣由,便央着殿下讓我做流華宮的宮女,殿下訓斥說‘那怎麼成’,若是做了宮女的話,就是打了我祖父的臉。故而我托殿下認我個記名弟子。但殿下說隻收你一人做徒弟,再不收其他的了。”
她怯怯地看着孟元:“我并非真要做殿下的徒弟,隻不過是想借這個名頭一用,不知孟姑娘可否同意?”
“這自然是無妨的。”孟元懇切道,又有些猶豫着要不要問下去。
霈安見她支支吾吾地不言語,微笑道:“姑娘有什麼想問的,但說無妨。”
她道:“殿下為何不想回南海呢?”
霈安有些羞怯地垂了頭,道:“我家裡管得嚴,幾萬年也出不來南海一次。先前我三伯父南海三殿下娶親的時候,二殿下前來道賀。可惜僅此一見後,便再無緣見得。”
郡主白皙的臉上現出一片嫣紅,眼神羞羞怯怯的極讓人憐愛。
“如今逢上靈山佛會,我央求了好久才能出來,得以見上二殿下一次。若是此次再不留下而回那南海,過幾年或許就要定親了。”
霈安語畢,竟落下三三兩兩的淚來,吓得孟元慌忙從袖間取出一塊帕子遞給她。霈安柔柔接過,軟着聲道:“讓姑娘見笑了。”
她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殿下......心悅于我師父?”
霈安的頭垂得更低了,怯聲道:“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好激動的心情,寬慰霈安道:“師父既然願意帶殿下去天宮,想必是心裡頭是很顧念殿下的。”
“但願如此吧,若是能得殿下青眼......”霈安的話剛說了一半,屋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二人雙雙側過頭看着那處。
蔺滄見二人如此親密地靠在一起講話,皺了皺眉正欲開口時,玄冥也從屋内出了來,他便将嘴閉上。玄冥喚了孟元到屋内,蔺滄自然而然留在了屋外。
霈安笑着走向蔺滄,蔺滄仍是皺着眉。她正踮起腳來欲環上蔺滄脖頸的時候,蔺滄用手擋了開,眼中一片冷意:“你和本君那徒兒說了什麼?”
霈安将手收回,輕輕揉了揉露出的雪白小臂,淺淺笑道:“我隻和孟姑娘說,我心悅于殿下。”
蔺滄哼了一聲,臉色稍有緩和,道:“你少和她說話,若本君知道你對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本君立馬把你扔回南海。”
“妾身知錯了。”霈安伏了伏身,又一如往常般挽上蔺滄的手臂。
屋内這廂,玄冥囑咐了孟元一些行走天宮時所要注意之處,她點頭如搗蒜,直到脖頸幾近開始酸痛時玄冥方才停住。
她表面乖巧,心緒實則飛到了九霄雲外。玄冥看得出來,于是不再提那些個規矩,隻最後吩咐了一句:“無論何時何地,切不可摘下那枚戒指。”
她又點了點頭,略顯幽怨地向玄冥道:“帝座可說好了?說好我可出去了。”
玄冥蹙眉道:“你有着急的事要做?”
這個嘛,她剛剛才知道自己的師父有一樁情事,自然十分地感興趣。
“我想去和霈安郡主說話呢。”她展顔一笑,渾身充滿了力氣地正欲站起來,卻被他冷冷的一個眼神定住,複又在椅子上坐定,“帝座還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