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沾了我的福，我派人隔三差五的來靈山偷偷送些吃食，他也是吃到的。”

她一愣，看向面色仍一如既往冷漠的玄冥，不由得一笑。

玄冥這人嘛，總是喜歡把自己搞得太正經。

蔺滄在石桌邊坐下，瞅了瞅桌上的菜色，笑道：“靈山上下真是一視同仁，這和我們在尊者那兒吃的大差不差。”

又向孟元道：“你别聽他講的忍耐些，這幾日想在靈山發财的人可有好幾個，年年都有人帶吃食進來賣，師父明日且攜你去買些回來。這要是吃二十日素，人都要瘦一圈，那怎麼行！”

她觑了玄冥一眼，向蔺滄咧嘴綻出一個笑。

玄冥冷哼了一聲，道：“你這個靈山弟子做得真是好。”

蔺滄連連擺手道：“你别扯上我，我可不是正兒八經的靈山弟子，是被我爹扔過來教訓的便宜弟子。所以嘛，我做什麼可沒有關系，她是我這個便宜弟子的弟子，當然也沒有關系。”

“你呢，你這個正經的弟子且好好追憶一下當年，吃上二十日素，也可謂是同靈山與有榮焉。”

她沒忍住，噗嗤一聲下笑出聲來，玄冥瞥了她一眼，她趕忙低下頭喝粥。

忽地玄冥眼神一凜，望向院門口道：“何人？”

樂纓從一片漆黑中慢慢踱着步子、全程垂着首走上來，身上的玉飾依舊叮當作響。

他一直看着自己的腳尖，走至涼亭近處時将肩上的包袱垂下，恭恭敬敬朝亭子裡行了個禮，道：“晚輩樂纓拜見北陰大帝、二舅爺爺。”

這人一直低着頭，蔺滄瞧不出他的容貌來，當聽得“樂纓”二字時，訝然笑道：“怎麼是你？”

樂纓仍垂首道：“家父那處的廂房不夠了，故而将小輩安排到了此處，還請二位尊上見諒，容小輩在此歇幾天腳。”

蔺滄覺得奇怪，又問：“你是被你父親訓得太過了？怎麼現在說話都文绉绉的。”

孟元忍住心中的笑，但嘴角還是禁不住地上揚了好幾次。

玄冥注意到了她的這幅怪表情，轉而認真打量起樂纓來。隻是此人一直低着頭，他看不出什麼古怪，便道：

“且免了禮，擡起頭來說話。”

樂纓自然聽出這聲音不同于蔺滄，定當是那位北陰大帝的，心下一慌張，更将頭壓低了一些：“小輩近日傷着脖頸上的筋骨了，隻得這樣垂着頭，還請帝座體諒。”

他這謊話編得實在滑稽，孟元禁不住笑出了聲。

亭中二人疑惑地看向她，她連忙低下頭扒拉着盤中的小菜，悶聲道：“方才想起了件趣事。”

蔺滄又轉向樂纓道：“罷了，你先進去歇着吧，平日裡别太胡鬧了，竟惹出這種怪異的毛病來，任人聽了都要笑話你。”

樂纓忙告了辭，依舊是躬着身到了廂房裡。

孟元用過膳後便回屋内歇下，靈山清幽靜谧，有佛光瑞照，這一覺睡得極為踏實。

蔺滄言而有信，次日用了早膳後便攜了她下靈飛峰，去靈山正山門前買些吃食。

玄冥仍是不得閑，又被請去了叙話。蔺滄在下山途中頭頭是道地同她道：“做人不可做得太出色，否則會忙得要死，你家帝座隻能在玄陰宮偷點閑了。”

“你呢，就應該像師父學學，做人做得剛剛好，清閑恣肆，方才叫做人生呐。”

她從前覺得玄冥一天到晚待在玄陰宮裡，十分之清閑，現在看來并非如此。他一到玄陰宮外頭就忙得很，當然隻願意避居在玄陰宮裡。

蔺滄再道：“好在他有個冷酷無情的名聲，否則人人都要請他去某處講學、某處授道。他如此來了靈山，你瞧他這幾日定當是歇不得的，除卻那些個菩薩尊者的要見他，旁的六界中人想見他的也是數不勝數。好在我們住在靈飛峰，旁人不能輕易上了來。”

靈飛峰本就偏僻，又因着同不少尊者的殿宇相近，故而有許多沙彌看守，并非閑雜人等能擅入的。

二人從靈飛峰上走下來，漸漸地路上多出了行人，凡見了蔺滄的都朝他行禮，以至于這路上走走停停數次，累得孟元想将自己隐了身。

天宮二殿下實在是招搖，憑他的風姿，即便是不認識他的，也能推得這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憑着拉扯關系的緣由也要上來拜一拜，更何況這之中大部分人都認得他。

蔺滄卻還是遺憾，他道：“如若不是玄冥強要隐去你的身份，否則如今我就同旁人說你是我的弟子了。也罷，到天宮再說也不遲。”

孟元疑惑道：“天宮？”

“哦，你還不知曉這事兒。”蔺滄恍然道，片刻後又流露出糾結之色，“靈山佛會後玄冥同我要去一趟天宮，我的意思呢是把你一同捎上，但你家帝座不大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