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暻高聲道:“…你還想怎樣!”
聞竹得逞,随手指了指:“讓後面那兩個,貼着牆根站好,一動也不許。”
柴李想跑,唯一的路卻被這邊對峙着的三人堵住,迫于胡暻壓力,隻能照做,見一切如願,她揚起不易察覺的笑,驟然和手無寸鐵的胡暻拉近距離:
“說!為什麼非要找我麻煩?”
胡暻本就憤怒至極,又被一番話亂了心神,實在忍受不住,嘶吼出來:“都……都是你應得的——”
她絲毫不懼,眼沒眨一下:“說能讓人聽懂的話,我的耐心不多。”
“你自己清楚!裝什麼無辜,太學中隻有你一個聞修之,除了你還會是誰!”
聽聞此語,紀宣皺了皺眉,若有所思。
見他言之鑿鑿無一絲心虛,聞竹心中反而狐疑。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她在渾然不知下使胡衙内對她恨之入骨。
“五——四——”
她失去耐心,非逼一把他才會說。
胡暻咬着牙,眼睛似乎能滴出血來,似能把她殺了:
“你竟敢非議我的母親!”
此語一出她萬分不解,轉頭和紀宣對視,睜大了眼睛。
這都哪跟哪?
她幾時和旁人談過胡暻的母親?
何況就算真的說了,他始終禁足在家,又怎會得知?
靈光乍現,她目光掃向不遠處的柴李二人,放下挾持紀宣的匕首,轉而揪住胡衙内:
“誰說的,嗯?讓他滾過來,有本事和我當面對質。”
胡暻睜大眼睛看向剛脫離危險的紀宣,瘋狂使眼色。紀宣卻渾然不顧,瞧不見他似的,一雙眼睛全在那瘋子身上。
不幫他就算了,怎麼也不躲着點這個危險角色?
奇怪!都……都瘋了!
胡衙内求助無果,顧及她手中依舊緊緊握着的,時不時在他眼前亂晃的尖銳匕首,轉頭看向給他消息的柴生,令他往齋舍那邊去叫人。
柴生如蒙大赦,從牆根下走來。
“站住,”她緩緩開口,眸光如利箭。
紀宣如心有靈犀般,攔住柴生唯一的去路。
聞竹伸手指向李生:“你去。”
“有沒有你的事,全看你怎麼做。”李生正欲離開,聞竹注視着他,低聲抛出一句話。
她似乎看穿了一切,笑得格外瘆人。
李生打起冷顫,瞟了一眼被攔住的柴生,頭也不回地跑了。
………………………………
“是文休之,但……不是他啊。”
學子被李生連夜揪來,聲音猶帶睡意:“他也叫聞修之?可我說了啊,是二齋的那個——”
紀宣早有猜測,學子一番話證實了猜想。
方才聽胡暻說出名字時,他記憶中略有印象:太學中似的确有一個名叫“文休之”的學子。但不是同一字,聞修之大名又是聞竹,在此之前,他并未往認錯人的方向想過。
他大緻猜出,想必因着救下白熙禮的事,柴生便借着胡暻,蓄意報複聞竹,故意引胡暻誤認。
紀宣面無表情,隻靜靜看着他,柴生脊背發涼。
胡暻始終死盯着聞竹,靜靜聽着。學子最後一句話出來,他眼中劃過一絲茫然,片刻後猛擡頭,瞪向柴李二人,一雙濃眉擰在一起。
當下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這兩人利用了。
這兩殺才竟敢把他胡暻當槍使,真是活膩味了!
怒意湧上頭顱,胡暻再次看向聞修之和紀宣兩人,開始不住心虛。
真相大白,聞竹本應該放松,可整個人像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真可笑。
聞修之,文休之……
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上一世,她竟因如此荒唐的原因而亡?
“聞修之,站住。”
那天胡暻的聲音在腦中盤旋,仿佛又回到了一切的開始。
哈哈哈,真是可笑。
憑什麼?
他憑什麼?
因這個蠢貨的疏漏,便要她為他的愚蠢付出生命的代價?
憑什麼......
隻因他是貴人之子,就能随便決定一個同窗的命運?
上一世的怨氣這一世的委屈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聞竹的眼睛被仇恨充斥,看不見任何東西,隻感受到手掌中冰冷堅硬的觸感。
好在這次,她有刀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等紀宣回過神時,局勢已如脫缰的烈馬,朝着無法控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