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出自哪本古籍。
而是出自景彥的文章啊!
更糟的是,她還記得上一世,他的這篇文章,十二月初方才公布為世人所知。
怪不得景元澤那樣看她……
一拍腦門,她頓覺天旋地轉。
或許,他也認為是巧合呢?聞竹心中依舊懷抱着僥幸。
她并非無據,《呂氏春秋》載:“堯不以帝見善绻,北面而問焉。”若說化用了這一句的古義,倒也不算牽強。
罷了,說都說了,還能怎樣。她搖了搖頭,努力不讓細枝末節擾了心神。
景元澤此人雖面硬,貌似對她并不厭煩。念及不久後将發生在景彥身上的事情,聞竹豁然開朗。
或許,她又多了一條路。
………………
太學休沐,京郊繁山。
這日天氣晴好,秋高氣爽。繁山漫山紅葉,層林盡染,正是觀賞的好時機。
繁山風景秀美,山體平緩,山頂有天青寺,内有繁塔,是汴京人賞景遊憩,祈福敬神的首選之地。
從城内到此處,聞竹步行一個時辰有餘,口幹舌燥,氣喘籲籲。
聞竹來此,卻不是為了遊玩。
疑雲未消,她不顧董生勸阻,繼續查探劉記生藥鋪的秘密,隻是這次低調收斂了許多,隻是遠遠跟着自生藥鋪出來的馬車。
順着緩緩的上坡跟了一路,當她向前望去,意識到再一次跟丢了馬車之後,聞竹不顧腿腳酸痛,狠狠踹向路邊的岩石。
數日追蹤,可不知怎的,每到此處,馬車便轉眼不見了蹤影。
奇了怪了!
她現在還不知道,更奇怪的是,她竟然在這巧遇熟人,還是三位。
“聞修之?”
尚未來得及收腿,便聽聞有人喚她。聲音太過熟悉,她驚愕回頭,在來路旁的一座亭子内瞧見呂嘉惟的身影。
還有紀宣。
……以及景元澤。
紀宣擡眼向她看過來,即刻移開目光。
她前幾日剛見過景元澤,如今他像是病好了,隻似笑非笑地向這邊望。
相距不遠,不消片刻,三人來到她跟前。
嘉惟拍了拍腦袋,似是想到了什麼:
“怪不得昨日邀你,你說有事呢,”他恍然大悟,拍上她的肩頭,轉頭看向紀宣和元澤,“巧了!早說是來繁山啊,都是熟人,多個人,也多一分熱鬧不是?”
紀宣不動聲色地擋住呂嘉惟向她伸過來的手。
想起昨日的事,聞竹笑容僵在臉上。
呂嘉惟的确提過,他們準備在休沐日相約出門遊玩,問她是否同遊。她心中全想着劉記生藥鋪,毫無興緻,推說有事婉拒。
恨沒多問一句,後悔也來不及。
她看向除了嘉惟以外的兩人。
紀宣笑得溫潤,卻似乎有些神色不甯。
這些日子,他越發藏不住事,簡直要把“我發現你有問題”幾個字寫在臉上。而景元澤……
誰和他是熟人?這人她根本不熟好不好?
裝作喜出望外,剛同三人寒暄幾句,她心中便開始想着怎麼脫身,話鋒一轉。
“唉,可惜,真是不巧——嘉惟啊,我實在疲累,一點力氣都沒,剛才正要下山……不打擾三位了。”
她讪讪地笑,半個身子往下山路探去。
“慢些——小心腳下。”地表凹凸不平,看出她心不在焉,紀宣眼中閃過幾分關切,卻沒有攔着她離去。
“可愚兄方才明明看到,修之還有力氣遷怒于山神呢?”景元澤勾起狐狸般的笑容,毫不留情戳穿她的謊言。
幾人同時僵在路上。
顯然早在嘉惟之前,景元澤便注意到了她的行蹤。
聞竹在衣袖下握緊拳頭,景元澤總找她不痛快,究竟對他有什麼好處?她回眸,冷冷看着帶着笑意玩味的景元澤。
氣氛一時尴尬,呂嘉惟看着莫名其妙的兩人,思前想後,還是過來拉住聞竹的胳膊,壓低聲音:“沒事兒老聞,景兄人其實挺好的——雖然說話是奇怪了點兒——害呀,來吧,給你好弟弟個面子……”
她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呂嘉惟什麼時候和景濯好上了?
“你怎麼和——”
“走吧走吧!”
山間空氣怡人,四人走出林木遮蔽的小徑,忽然發覺,太陽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藏進了雲中。
眼前是一處溪谷,鳥鳴聲和山頂天青寺傳來的鐘聲梵音相映成趣,聽得人心中和暢。和聞竹來不及欣賞美好精緻,卻被不遠處一依山而建的精緻建築吸去了目光,遠眺過去,隐約看見“明月”二字。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景元澤深沉而磁性的聲音緩緩道:“‘山光悅鳥性,潭影空人心。萬籁此都寂,但餘鐘磬音。’這座明月山莊,倒盡占了好景緻。”
紀宣嘉惟紛紛擡頭看去,嘉惟面上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