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澗。
山門外。
“什麼?許道友還沒回來?”雲端大驚,雙眼睜得溜圓。
對面值守山門的不知是什麼水族,五官與人一般無二,面皮卻發青,看上去兇巴巴的。
“的确未曾回來。上月,澗主還提及此事呢!說來許師叔入凡遊曆,又不遠萬裡前往西陸,一走就是十多年,我們都很想念他呢!”青面妖一臉微笑,語氣溫和,倒是與其面相大相徑庭。
見雲端一臉不可置信,他問道:“未知這位道友是在哪裡見過許師叔?可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雖則許師叔未歸師門,可巧澗主卻在,道友可要拜會澗主?”
雲端楞了半晌,打了個激靈,忙道:“啊——啊,那就不打擾閣下了。在下與許道友也是多年前偶遇,相談甚歡。此次正巧途經此地,便想着前來拜訪。既然他不在,在下就告辭了。”
“是這樣啊——”青面妖想了想,又道:“既如此,道友何不留下姓名?待許師叔回來,在下也好向他禀報。”
“也好!”雲端摸出一片金紅色的魚鱗,遞給對方,“這是許道友昔日所贈。他一見到,就會曉得了。”
青面妖面色微變,趕緊雙手接過魚鱗,細細打量了片刻,然後擡首望向雲端,眸中滿是驚疑——這是許師叔的腮邊金鱗,最是要緊。他為什麼要将這等重要的金鱗贈與此人?
雲端看在眼裡,卻不再說話,隻拱了拱手,轉頭便離開。
待青面妖一氣飛奔沖進山門後,雲端的身形漸漸自虛空中顯露。片刻後,李銷古從一棵參天古木後繞了出來,靠近她,“他會不會在撒謊?”
雲端搖頭,“許道友的确不曾返回師門。我在魚鱗上動了手腳。如果他躲在不老澗,魚鱗會有反應。”
她茫然地望向前方,“怎麼可能?難不成他也錯過了雲輪?沒道理啊——”
許道友未歸,這可咋整?原本一肚子氣鼓鼓的雲端像忽然失去了方向的迷途羔羊,心裡空蕩蕩,不知所措。
她反反複複打腹稿,連一見他就要做出什麼表情說什麼話,都練習了好幾次——竟白費功夫啦?
既如此,她該往哪兒去尋找答案呢?
誰能告訴她,到底那個金丹境殺手是誰?又為了什麼原因而要追殺她?
雲端隻覺得眼前一片霧茫茫,心情大為沮喪。李銷古開解道:“倒也不必如此。或許,還有機會。”
“難!”雲端難過地搖着頭,“東土這麼大,人海茫茫,我到哪兒去找他呢?”
“哦,我的意思是——或許你不用費什麼功夫,對方會來找你。”
什麼意思?雲端一時沒反應過來。
“隻消你在大庭廣衆之下多露幾次面,甚至做幾件揚名立萬的事情,那殺手便會曉得你并沒有死。依着我的經驗,如果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殺手,應該會很快找上門來——”李銷古一本正經的解釋沒說完,就被氣急敗壞的雲端打斷了。
她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我謝謝你哦!”
雲端還在猜度許道友的下落,李銷古卻已曉得這個魚妖永遠不會回來了。
他死了。
二鳳送來的紙條上,言簡意赅地向他禀報了發現魚妖之死的經過,以及埋屍地點。但由于時間不足,派去勘查此事的下屬還沒有查到殺死魚妖的兇手,隻說獲得些許線索,請主上指示是否需要繼續追查下去。
李銷古的命令隻有兩個字,“原委”。
他不但要知道兇手,還要知道一切原委——追殺雲端的原委,殺死魚妖的原委。這兩件事是否有關聯?會不會是同一夥人做的?魚妖之死是殺人滅口麼?李銷古對幕後之人愈發多了幾分興趣——
在江湖上,為一言不合就殺人的事情并不是少數。甚至有時候,殺人的理由荒唐到可笑。但在修行界,要想一個修行者無聲無息地消失,總得有點過人的手段,否則,就算殺了人,也難保不被發現。
他好奇的是,究竟是誰,又是用了什麼手段,在殺死魚妖後,卻還不令其命牌碎裂,以至于不老澗的人至今以為魚妖還在外遊曆。
如果他能掌握這等手段,許多事就會好辦多了——當然,他并不是個嗜殺的人——殺人很容易,甚至滅人滿門也不過翻覆之間的事。但如果殺人沒有好處,譬如,隻是為了一時洩憤,李銷古就不屑去做。
他有很多事要做,每天要花費很多時間思考,怎麼能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殺一個不能為他創造利益的人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