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窄仄的坑道裡，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格外清晰。這聲音順着坑道傳向深處，形成陣陣回音，又順着坑道反射回來，送入小滿耳中。

小滿竭力摒除回聲的餘顫造成的恐懼，深吸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的光亮——坑道漆黑幽冷，然，有雲仙長在，他就不怕啦！

一紙“明光符”懸在半空中，乳白色的柔和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逼退了令人戰栗的黑暗。

“踢踏”“踢踏”“踢踏”——雲端走得不緊不慢，甚至還有閑情上上下下地打量坑道。

“踢踏”“踢踏”“踢踏”——小滿亦步亦趨，緊握佩刀。掌心的冷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滑得他捏不住刀柄。衣角被他當做擦汗的手巾，揉得皺皺巴巴，他卻恍然不覺，大氣不敢出一聲。

忽然，雲端停下腳步。

“讨厭，又是個死胡同！”她低低抱怨着。

這已經是他們走過的第三個死胡同了。原以為這條坑道走得長，能通向某處。哪知走了半晌，還是不通。

雲端趴在攔路的壁面上，附耳聽了一會兒，又用力拍了拍。石壁發出沉悶的聲音。

“後面是實心的。”小滿氣餒道。

“不，後面有路。”雲端反駁道，“但是這石壁太厚了，起碼有半尺，所以聽上去像是實心。”

小滿眼睛一亮，“雲仙長有辦法？”

雲端咬着唇，定定地望着石壁，好半晌，方歎了口氣，“打開石壁不難，可我擔心萬一……”

萬一塌了怎麼辦？

在神女峰上時，小滿爬了幾個坑，發現了異樣。于是，兩人鑽進一個坑裡。很快，雲端就意識到，坑裡有名堂！

連着走了三條坑道，雲端已經可以很有把握地斷定：這裡的坑道，是人為挖掘而成——很有可能，有人在這裡偷采礦。

滿驚得嘴巴能塞進拳頭，“采礦？可是，從來沒聽說過鏡山裡有礦啊？”

雲端指給他看，“你看！這是人工挖鑿的痕迹——這裡，這裡，還有那裡，看清楚了麼？還有，這根木條如此平整，可能是用來支撐坑道的。”她環顧左右，擰眉思忖，“隻不知這些坑道是何時挖掘的，又為何廢棄了呢？”

“雲仙長，這裡有個包袱！”小滿眼尖，在石壁的陰影處發現了一隻鼓囊囊的包袱。是個破爛麻布袋。

雲端用劍鞘挑開袋子，露出幾隻殘破的鏟頭，還有兩節鐵索環。莫非是采礦之人在封堵這條坑道時丢棄的？

雲端想了想，轉身折返。小滿趕緊跟上，“雲仙長？”

“我不确定石壁後是什麼。但我猜測，這條坑道先前是有通路的，隻不知什麼緣故被人封堵了。既如此，石壁後的情況可能比較複雜。萬一我将石壁轟開後導緻塌方，你我就要埋在這裡了。”

小滿吓得一哆嗦，強笑着打哈哈：“雲仙長說笑了。您法力高深，怎麼會……怎麼會……塌方呢？哈哈，哈哈！”

雲端唇角緊抿，沒有作聲。小滿沒忍住扭頭回看，便見身後兩道幽暗的影子被拉得細長，漫入身後無邊的黑暗中，仿佛誰在黑暗中吐出的長舌，随時會将他們卷入口中。他吓得快行幾步，卻始終無法将影子從黑暗口中掙開。

轉過一個彎，雲端停下腳步。

這裡是個三岔口。先前，他們選擇了左邊的坑道，此刻，又該走向何方呢？

沉寂的坑道裡，小滿粗重的呼吸聲格外刺耳。但也正因為這灼熱的呼吸聲，才令這坑道不似墓道。

雲端放出紙雀兒，阖目以靈識探路。片刻後，紙雀兒返回，雲端氣餒地搖頭：“兩條坑道都頗深，雀兒飛不了那麼遠。還得我們自己去探一探。”說着，她踏上中間的坑道。

不同于前一條，中間的坑道呈下行趨勢。且，随着步步深入，坑道也越來越狹窄。原本可以兩人并行，走着走着，便隻允一人側身穿行。腳下的路越來越崎岖，時不時冒出一塊凸起。不知是通風太差還是情緒緊張緣故，他們總覺着坑道裡飄散着似有若有的、夾雜着陣陣陰冷的腥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