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一人一半,"
陶斯韫的嗓音裡帶着笑,
"你總不會再質疑我下藥了吧?"
徐嘉沅抿了抿唇,想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頓覺尴尬,剛要拒絕,手卻不争氣地接過那半塊胡餅。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酥香的外皮在唇齒間碎裂,芝麻香氣立刻充盈了整個口腔。
"所以你剛才那般體貼是在贖罪?"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恍然大悟道。
"嗯。"
良久,牆那邊才傳來一聲回應,輕得幾乎要被夜風吹散。
然後,牆洞那邊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洞口的亮光也被遮住,似乎是陶斯韫調整了坐姿:
"你别看窈窈現在身子是養好了,可小時候總是小病不斷的……"
長夜漫漫,徐嘉沅也來了興緻,一邊拿着半塊胡餅,一邊側耳靠在了牆洞邊上細細聽着。
"我有段時間也總嫌她是個累贅,不願意帶她出去玩。"
陶斯韫的聲音忽然變得遙遠,像是陷入了回憶:
"有一日上午她非要跟着我出去,我便把她落在了假山的一處山洞裡。誰知午後突然下起暴雨……"
聽到這兒,徐嘉沅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心下也不由得一緊,追問道:
"然後呢?"
"被爹娘發現時,窈窈已經淋成了落湯雞,暈了過去。燒了三天三夜才睜眼。"
陶斯韫頓了頓:
"可她醒來的第一句話既不是埋怨,也不是告狀,而是讓我别怕,她會告訴爹娘是她自己貪玩,不關我的事。"
"那你這哥哥做的可真不怎麼樣。"
聽到這,徐嘉沅不由得鄙夷道。
"是啊……所以從那以後,我對她便過分緊張了些。"
陶斯韫歎了口氣後,又鄭重請求道,
"你日後若是與她同班,可否幫我這做兄長的照應一二?"
"陶姐姐與我投緣,不用你說我也會護着她的。"
徐嘉沅不假思索地應下,聲音裡沒了方才的防備,反而溫柔了許多,
"倒是你……沒想到竟是個好哥哥。我突然有點羨慕陶姐姐了。"
牆那邊傳來一聲輕笑:
"她可沒少說我管得寬。"
"好吧,看在你對陶姐姐這般用心的份上,你我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徐嘉沅将最後一口胡餅吞咽下腹後,拍了拍手上的餅屑,便大度道
"也免得姐姐難做,如何?"
"行。"
陶斯韫應得幹脆。
"不過你怎麼身上還會帶這麼多東西?又是梨子,又是胡餅的,你該不會常來吧?"
見兩人恩怨已解,徐嘉沅便又同陶斯韫像尋常友人般攀談起來。
"不是常客,隻是上個月剛來過幾次,才發現這裡的牆特别好鑿而已。"
牆那邊,陶斯韫說道。
徐嘉沅:……上月剛來過好幾次……這還不是常客?
"陶斯韫,"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謝謝你……的梨子和胡餅。"
牆那邊沉默了一瞬,然後傳來少年爽朗的笑聲:
"不客氣,郡主下次被罰,記得帶夠幹糧。"
"呸!誰要還有下次!"
徐嘉沅嘴上嫌棄,嘴角卻不自覺地上揚。
不知何時,夜風漸漸弱了。徐嘉沅靠着牆與陶斯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覺間困意襲來。恍惚中,她似乎聽見牆那頭傳來少年人輕輕哼着小調,混雜着零星被火點燃的噼啪聲,竟成了最能讓人安眠的曲調。恍惚間,她仿佛看到了昏暗夜色露出一抹亮光,随着天光乍露,隐隐有幾分雞鳴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