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的老槐樹下,炎炎日光透過枝葉,斑駁不一地照在每個人的臉上,照得人額角淌出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汗珠。但夫子未有安排,實在不敢妄動,顧及儀态的女弟子們隻得掏出汗巾細拭着。幸有不時吹來一陣微風,能驅散幾分臨近午時的悶熱。
“窈窈,你可真厲害!三言兩語的便讓那夫子啞口無言。”
站在樹下那一排等待夫子分班的女弟子裡,姜子恬回憶起方才的對峙,不由得對身旁的好友歎服道。
“其實我心裡也慌得緊,今日夫子也不知為何對我處處言語帶刺,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陶絲窈聞言輕歎道。
“我也奇怪,這柳夫子雖然為人古闆,從未這般苛責過學生……不過沒事,她下次若再針對你,隻管刺回去!有哥哥在呢,你是來書院學習的,又不是來受氣的。”
陪着妹妹在一旁的陶斯韫見妹妹面露不安,便輕拍了拍她勸慰道。身為兄長,他再了解自家妹妹不過,自幼便是個隐忍溫順的性子,如此性子在家中倒無妨,至親皆會愛她護她,但若出到外面落在旁人眼裡那便是怯弱了,弱者是容易遭欺負的。
“哥哥……”
聽着哥哥護短的話語,陶絲窈心下感動,剛要說兩句,一個淺粉色的身影便如蝴蝶一般輕巧地撲了過來,挂在她身上:“陶姐姐!”
陶絲窈被這猝不及防的舉止撞得後退了兩步,随即站穩後方才看清楚來人的模樣:“郡主?”
“陶姐姐,不必如此見外,叫我阿沅就好了。”
徐嘉沅笑意盈盈道,随即那雙澈如山泉的眼眸看向她時亮晶晶的,
“陶姐姐方才好厲害,幾句話便讓那夫子無言以對的!”
她方才排在陶絲窈後面看得分明,面對存心為難的夫子,姐姐并未退讓,反而據理力争,溫溫柔柔的幾句反問,便讓那夫子說不出話來。
對于從前的意中人心系于她這件事,徐嘉沅說心中沒有半點介懷是假的,但經過方才那事,她忽然就明白為什麼江懷湛會心悅她。外表溫婉美麗,實則内心堅毅,擁有如此反差的女子,誰能不為之心醉呢?且同為女子,她隻會對陶絲窈欣賞更甚。
姜子恬在一旁也不住地點頭表示認同。
“郡……阿沅過譽了。”
陶絲窈謙虛道。
“我可沒有誇張,姐姐就是很厲害嘛!”
徐嘉沅挽起她的手言語親昵道。
陶斯韫卻是看不慣這個咋咋呼呼的丫頭,于是伸手将她二人從中間隔開,剛剛這丫頭不管不顧撲過來時可把妹妹撞得不輕:
“離我妹妹遠一點,方才撞着她了,你知不知道?”
徐嘉沅見狀心下一惱,轉頭望向那隻大手的主人,想看看是誰那麼沒眼力勁兒,便見陶斯韫沒好氣道。
這小郡主素來刁蠻任性,在世家貴族裡結仇不少,但大家礙于她的身份也是敢怒不敢言。陶斯韫可不能讓她把這麼乖巧的妹妹給帶壞了。
“陶姐姐,是我方才一時忘形,撞到你哪兒了?疼不疼?”
徐嘉沅聽後忙上下打量着陶絲窈,滿眼愧疚道。
“怎麼會?郡主待我如此熱情,我開心還來不及。”
陶絲窈則笑着安撫道,同時無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示意他别說了。
“那就好。”
徐嘉沅聽了心安了幾分,随即又朝陶斯韫哼道:“瞧見沒有?姐姐才不似你這般愛計較!”
“什麼叫客套懂不懂?你怎麼這點眼力勁都沒有!”
陶斯韫聽了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道。
“哎,我說你這人……”
徐嘉沅一聽這嘲諷的話,頓時柳眉倒豎,腮幫子也變得氣鼓鼓,挽起袖子就一副要與之扭打的架勢。陶斯韫也毫不示弱,隻冷哼一聲站在原地,一副你來我便敢奉陪到底的模樣。
炎炎夏日裡兩人的身影交錯,空氣中彌漫着火藥味,仿佛一點即燃。
眼見兩人如此劍拔弩張,陶絲窈心下焦急,畢竟是因她而起,倆人誰受傷了,她都會過意不去。便忙朝姜子恬遞去一個眼神,
她也瞬間明悟,同陶絲窈一起把倆人拉開,正要勸上兩句,
這時恰好柳夫子面色不善地走了過來,她看了看勢成水火的倆人,很是不悅地呵斥道:
“吵什麼?”
這一聲嚴厲的呵斥,如及時雨般将兩人的怒火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