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我可算等到你了”
陶絲窈身形一僵,不用回頭她也知道,又是那個陰魂不散的周浔遠,
但大庭廣衆的又不好置之不理,隻得緩緩轉過身,眉頭輕皺,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周公子有事嗎?”
“窈窈,我在這兒等你好久了”
周浔遠臉上堆起讨好的笑道,
其實他本是奉命在這附近巡邏,沒成想竟碰上陶家的馬車,便就不自覺跟過來了……
陶絲窈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肅色:
“等了我許久?我入學的事,除了父母和兄長,再無旁人知曉。公子卻能如此‘恰巧’碰到我,莫非是一直在暗中窺視我?”
她向前一步,神情冷厲,聲音雖不高,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勸公子回答要謹慎,大靖律法有言私窺女眷,輕則杖刑一百,重則流放三千裡。公子身為朝廷官員,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從前與陶絲窈相處時她都是輕聲細語小意溫柔,從未見過她這般模樣的周浔遠一時間有些不适應,在聽到流放三千裡時臉更是變得煞白,連連擺手:
“窈……陶姑娘誤會了,我絕無此意!隻是……一時失了分寸”
陶絲窈聽後柳眉倒豎:
“我一心求學,不想被閑雜人等滋擾,念在兩家父母相識多年這次便罷了”
“若還有下次那你我便隻能公堂相見了!”
兩人的舉止也引來了周圍的學子和家眷們好奇的目光,小聲議論着,
周浔遠受不住那些人或許凝視或鄙夷的目光,可又不甘心:
“窈窈,你真的要如此對我嗎?”
話音剛落,一條長鞭直直甩落在周浔遠面前,濺起些許塵土。周浔遠吓得連連後退。
“你是眼盲還是心瞎?沒看見人家姑娘一臉為難的樣子嗎?”
一道嬌蠻又帶着幾分怒火的聲音傳來。衆人循聲望去,
隻見一位身着華服紅衣的少女,不知是誰家的貴女,正手持長鞭,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然後擋在陶絲窈面前質問道
但轉過臉來看向陶絲窈時,臉上的嬌蠻傲氣不複存在。反而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道
“姐姐,别怕,有我在。他再敢糾纏你,看我不把他打得皮開肉綻!”
陶絲窈心中一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多謝郡主。”
沒錯,此少女便是徐嘉沅
她剛來到書院門口便看見有女子似是被人糾纏。好打抱不平的她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但沒想到竟是那天相助于她的漂亮姐姐,這下徐嘉沅更加不能袖手旁觀了
“窈窈,沒事吧?”
這時,姜子恬也來到她身邊急切的打量着,
她方才繞了路這才來晚了。看着衆人好像在圍觀着什麼,本來想看看熱鬧,不曾想被圍觀的居然是自己的好友
陶絲窈則搖了搖頭示意她自己自己無礙,姜子恬這才放下心來,将她護在身後,怒氣沖沖地看着周浔遠道:
“你這人怎麼如此厚顔無恥,做出那般的醜事,還有臉來糾纏窈窈”
“看來是我是我那天對你過于手軟了是吧?”
說完就要從腰間的錦囊裡掏瓶子,往外掏瓶子,周尋遠是領教過他要粉的厲害了,那日的菊花粉雖然無毒,可也讓他的眼睛整整不适了三日,他可不想再讨這苦頭,
看來讓窈窈回心轉意之事,還得從長計議,這般想着,他便跑着離開了人群……
“哼!算他跑得快!”
姜子恬見周浔遠逃了,這才罷休,随即又把一個小藥瓶塞到陶絲窈手裡:
“窈窈,這個你拿着防身,下次他再糾纏于你,你就直接往他臉上招呼,隻要沾了這個,我保管他必會七竅流血”
“子恬……殺人是要填命的”
面對好友的一片好心,陶絲窈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道
“哦也是!他不配!”
姜子恬說罷便迅速收回了那瓶藥粉,
“沒事,姐姐,我可以教你鞭法,他再來糾纏你,你便可以把他打個落花流水!”
一旁的徐嘉沅立馬自告奮勇道,
正當陶絲窈想要婉拒徐嘉沅的好意時,一道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幾位師妹這邊請,入學禮要開始了。”
陶絲窈聞聲回頭,隻見一位身着月白色長袍的男子立在不遠處,身姿挺立,雅人如蘭,看着她們三人時即是溫潤如玉的笑,但唯獨看她時那眼神中似乎透着幾分狡黠……
“怎麼是他?”
陶絲此刻心中也是萬分驚訝,來人正是江懷湛
徐嘉沅看向他時眼神情卻是複雜難辨。活潑的神情瞬間也變得沉默起來……
姜子恬則來回打量着陶絲窈和江懷湛,最後目光落在江懷湛身上面露贊許:
“這江公子可以呀,為了追妻都不惜纡尊降貴來書院做個助教……這不比那周浔遠強多了?”
陶絲窈剛想問他為何在此處時,江懷湛卻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走到三人面前,關切的叮囑道,
“師妹,莫要誤了時辰哦”
說罷,便在前領路,絲毫不給陶絲窈單獨問話,陶絲窈豈會看不出他是故意的,但入學禮若有延誤必會遭師長問責,所以也隻能無奈的跟着他走了……
一路上,江懷湛耐心地為她們介紹着書院的布局和各項規定,
三人卻各懷心思,不言不語。
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廣場,廣場上早已聚集了衆多新入學的學子。廣場中央,一座祭台巍峨聳立,台上擺放着香案,香案上供奉着至聖先師孔夫子的牌位,香煙袅袅升騰,彌漫着莊重肅穆的氣息。
“師妹們還請在此稍候。”
待把三人帶到指定的位置,江懷湛叮囑完這句後便登上高台,站在了幾位書院夫子的身後
随着一陣悠揚的鐘聲響起,入學儀式正式開始。一位白發蒼蒼、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走上前,清了清嗓子,揚聲說道
“諸生,今日相聚于此,乃求學問道之始。書院者,育賢之地,傳承聖學之所也”
“昔孔聖人講學,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自此學壇大興,福澤後世。諸生既入吾院,當以聖人為範,志存高遠,心懷天下……”
言罷,學子們在夫子的帶領下,先是對着孔子牌位行三拜九叩之禮。陶絲窈神情嚴肅,一絲不苟地完成每一個動作,
禮畢,學子們移步至一處開闊庭院。庭院中的長桌上整齊排列着筆墨紙硯。夫子們依序歸位,手中各執一支毛筆,筆尖蘸上殷紅朱砂,
然後走到學子面前,輕擡手臂,在每個學子的額頭正中點上一顆鮮豔的朱砂痣,寓意着開啟慧眼,目明心亮,學子們也一一順從的配合着。
隻是輪到陶絲窈時,為她點痣的卻不是夫子,而是江懷湛,
其他學子在側,她不好多言,隻能朝江懷湛投來疑惑的目光,
為你點痣的夫子手疾犯了,師兄這個做學生的自是要代勞一番,江懷湛說的一本正經,但陶絲窈卻在他眼裡捕捉到了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
“呵……最好真是他說的那樣”
她暗暗腹诽,
但同時也隻能配合着江懷湛,将雪白的臉揚起方便他點痣,一雙水盈盈的眼緩緩合上,本就天生麗質的她即便不染脂粉也是清麗可人,此刻合上雙眸的乖巧模樣更是多添了幾分恬靜的柔美,
而江懷湛的目光落在陶絲窈那吹彈可破的臉和不點而朱的嬌唇上時,心不知怎的突然加快,握着毛筆的手也微微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才将沾着朱砂的毛筆輕輕湊近,像是在完成什麼不容有失的大事般鄭重的在她額間正中點下,
又緊張瞧了瞧額間的朱砂并未偏移後,江懷湛這才松了口氣,
心裡暗道都是自己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