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想了想,又道:“這都是說不準的,我聽說溫泉是極養人的,回春堂的王大夫不是說了,體弱的老人女眷,多泡泡溫泉再适宜不過了,說不定那一戶新來的人家就是有什麼需要療養的病人,這才急巴巴買了一個。”
娉姐兒想了一會,笑道:“與其這麼想着,倒不如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左鄰右舍喬遷的時候,是該備禮暖房子的,雖然莊子上沒那麼多規矩,但禮多人不怪嘛。咱們預備些糕點糖食,幹脆去隔壁看看。”
說辦就辦,姚氏吩咐雪山準備了個攢盒,讓她和莊頭娘子一起去隔壁拜訪,順便打聽打聽這新來的人家。溫泉莊子可不是一般的平頭百姓或者普通富戶消受得起的,能在這裡置辦别業的,非富即貴,姚氏再怎麼好奇,也要自矜身份,不可能親自跑過去湊熱鬧。
雪山不多時就回來了,東山、青山嫁人之後,她和蒼山便成了姚氏身邊的大丫鬟。姚氏不愛悶葫蘆,能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都是活潑外向的性子,雪山也是個愛熱鬧的,興興頭頭告訴姚氏:“奴婢都打聽清楚了,新來的人家姓譚,是新甯伯府嫡系。說是他們家的世孫要和同窗狩獵,這才急巴巴地買了個靠山的莊子。雖說父母在,無私産,這莊子是挂在世孫的母親,也就是世子夫人名下的,但實際上隻有世孫一個人住着。”
姚氏聽着覺得耳熟,便問道:“新甯伯譚家?這不就是那戶想跟咱們家結親的人家麼?”
娉姐兒和婷姐兒的名聲雖然不算十分好,卻也不是十分壞,兩個小姑娘生得昳麗,出門做客的時候一個大方一個娴靜,也都很帶得出去,在夫人太太之間很得眼緣。雖然姚氏經常開玩笑說女兒愁嫁,實則替兩個女兒尋訪親事時,也不乏向她抛出橄榄枝的人,隻是許多人選,姚氏和殷萓沅略商量一番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甚至沒有說給兩個女兒以及花老太太知道的必要。
似譚家這樣被姚氏考慮一番然後回絕的人家不在少數,而顧湘靈私底下給兩個小兒女牽線說合的事情姚氏又一無所知,故而她的印象不深。在她的認知中,自從娉姐兒的及笄禮後謝太太過來提親遭拒,譚家和殷家就沒有什麼往來了,如今已經過去許久,這譚世孫說不定已經成親了也未可知。念及此她又興緻勃勃地問道:“這小郎君最後說定了誰家的小娘子?”
雪山是娉姐兒于上元節走失、初遇譚舒愈那年的春日被提拔起來的,那會子對此事知之甚少,想了一會才能答姚氏的話:“正是那個譚家。”不過譚舒愈是否婚娶,她就一無所知了,隻能問姚氏:“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姚氏被她逗得直笑:“傻丫頭,我不過随口問一句,你下去玩罷。”揮了揮手打發她下去,又同娉姐兒笑道:“這譚世孫也古古怪怪的,沒聽說冬日裡要打獵的,這百獸休憩的時節,能打到個什麼?他不會以為山上有了溫泉,那熊瞎子就不冬眠了罷?”
不等娉姐兒答話,她自己笑得打跌,又搖頭道:“到底是小孩子貪玩,說起來,那世孫是不是比你還小幾個月來着,看起來也是一團孩氣,臉兒圓圓的。”
娉姐兒卻早就聽得怔了,正如姚氏所說,冬日裡萬物凋零,莫說沒有獵物可以打,便是那群所謂的“同窗”,也不可能有人能有冬日圍獵的雅興。這樣一個再粗糙不過的由頭,“托詞”的意味簡直明顯到了十成。
而且無巧不成書,姚氏帶着自己到莊子上過冬這件事,顧湘靈是知道的。算算日子,從顧氏得知消息一直到今日譚舒愈搬來隔壁,差不多就是買一個别莊需要花用的最短時間。
那麼在這荒謬的托詞之下,他忽巴拉買隔壁莊子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麼呢?
饒是娉姐兒很不願意自作多情,但“他是特意來找我的”這樣的念頭,還是不斷在她腦海中回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