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是簡單的吵架,聽說是你香桂嬸子,見着你大山叔跟山頭那邊的張寡婦好上了哩!”楊小紅壓低聲音說道。
名叫張來弟的圓臉盤則補充:“還不止一次!”
“嘶——”向遙吸了口氣,眼睛都瞪大了,她搖了搖頭,“這事兒,大山叔可不好解決啊。”
“可不是!”楊小紅說道。
“那香桂嬸子,不會真的喝農藥吧,這可不是好玩的啊……”向遙有點擔憂。
夫妻出軌也好,吵架也好,這都不算什麼稀罕事,但要真鬧出人命了,這可就是大事了!
“怕啥,這麼多人攔着呢!還能真讓她喝進嘴?她搞這種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除了上吊那回,後頭那年她還——”楊小紅眼睛一斜,停下話頭,拍拍邊上人的胳膊,興奮地提醒,“過來了過來了,大山過來了!”
顧不上陳年八卦,四雙眼睛瞬間就統一戰線,齊齊看向了人堆。
大夥兒十分默契地給袁大山留出了一條道兒,讓他進去跟李香桂說話,嘴裡都在熱心念叨。
“大山啊,你可要好好勸勸你媳婦啊!”
“是啊,有什麼事情就解決嘛,何至于要喝農藥嘞!你趕緊勸勸!”
袁大山鐵青着臉,嫌李香桂丢人,嘴巴剛掀起,正要說話,就見李桂香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甩開那些拉着她的手,沖上來就朝着袁大山的臉上撓了過去。
“袁大山你個天打雷劈的負心漢!”她把蒲扇一般的大手張開,露出尖尖的指甲,咬牙切齒,“我今天要是死了,你别想好過,我要是沒死,你更别想好過!”
此舉看得向遙都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嘴裡直感歎——
“好家夥好家夥,這是九陰白骨爪吧!嬸子好功夫啊!”
瞧瞧袁大山,還沒來得及反應,臉上就出現了幾道長溜溜的血印子。
向遙摸了摸自己的臉蛋,啧啧,看着就疼。
袁大山咬着牙擡起手:“李香桂!”
李香桂揚起臉:“打啊,你打啊,你就照着我的臉打!好哇袁大山,你不僅偷人,你還要打死我!你真不是人呐!”
袁大山一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隻覺得渾身上下都火辣辣的,臉上更是又燙又疼,隻好忍着怒火,将揚起的手又放下了。
“香桂,我都解釋了無數遍了,我跟張家嫂子,那是一點事都沒有!”
他聲音放大了點,力求讓所有圍觀群衆都聽清楚:“張嫂子前幾天就跟我說,家裡的房梁被蟲蛀壞了,請我去幫忙看看,我白天地裡忙活,就隻好晚上去了!”
有人暗暗點頭,心裡認可這個解釋。
袁大山作為臨時隊長,大家屋裡有什麼事情,可不得找他?
人家張寡婦雖然死了男人,但她一沒回娘家、二沒改嫁,那也是生産隊的人,找隊長幫個忙看一下,這有啥子!
李香桂哭嚎:“那你去兩次是幹啥子?咋個今天雞叫的時候才出來!看房梁去一次不就夠了!我看就是張美雲那個騷貨跟你有一腿!”
人群中一陣騷動,看袁大山的眼光又不一樣了。
嚯!還去了不止一次!袁大山,不簡單呐!
袁大山臉上青了又白、白了又青,要是地上有縫,他真想直接鑽進去。
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隻好繼續耐心将說了無數遍的話又重複一遍:“第一次是去看房梁,昨晚是我準備抽空去幫人家修一下,别真垮了砸傷人,結果天太黑了我看不清,又回去了,今天淩晨見着天光亮了點,才緊趕慢趕地幫人給修了!你還要我說多少次!你咋就不信呢?”
衆人又點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沒毛病啊。
這陣子隊裡搞雙搶呢,每天起早貪黑跟老天爺賽跑,誰白天有這時間啊,要幹什麼,都得晚上!但晚上沒有光,張寡婦家煤油燈都買不起,當然看不清,不就得有了天光才能修。
但是吧,袁大山嘴裡是這麼說的,但誰知道他是去得太早,還是昨兒晚上就在人家裡呢?
有人就想了個主意:“要不,咱們就去看看,張嫂子家的房梁是不是真的修了?這修了沒修,總該是有痕迹的嘛!”
“是這個理兒!咱去她家看看就成了!到時候是真是假,都有了說頭!不然大山媳婦這麼鬧,可沒個完了!”
“走走走,去看看!”
“大山家的,你也甭着急上火,等看完了再鬧也不遲!”
一群人紛紛附和,連李香桂拿着水壺的手也松了松,面上露出了一絲怔忪。
向遙微微皺了皺眉頭:“就這麼貿貿然去别人家裡查看,不大好吧?”
楊小紅睨她一眼:“你小孩家家的不懂,這種事兒,就得分辨個明明白白才行。不然你大山叔兩口子,還有得鬧哩!”
向遙眨眨眼睛:“嬸兒,我倒不是擔心大山叔跟香桂嬸,我是擔心那個張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