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沈流塵果決拔劍,淩寒煙内心卻猶豫了。
他看着沈流塵的背影,突然覺得如夢似幻。
從前的沈流塵絕不會擋在自己身前,這可惡的劍修永遠都隻會揮劍指向自己。
劍鋒所指,皆為妖魔。
可是,這一次,竟然有所不同。
淩寒煙心裡不知道是何種滋味,或許以前他會期待沈流塵能夠站在自己這邊,為了他而拔劍,春陽所到之地,也能将自己圈入懷中,曾經的淩寒煙又何嘗不想被愛人堅定的選擇呢。
但世事無常,他與沈流塵中間,隔了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怎麼就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淩寒煙輕撫琴弦,音波蕩漾猶如潮水,他望向沈流塵手中的劍,那銳利的劍鋒對準了傀儡中的李嬌。
厲鬼陰森,怨深似海,那一重重屍傀被無形的鬼力所牽引,成為一個個提線木偶,嘴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臉,好似在嘲笑淩寒煙的貪心,這些鬼臉漠視他的癡念,隻是一味的諷刺他的妄想。
至此,淩寒煙再一次清醒的意識到,沈流塵手中的劍,指向了何方。
不過是作惡的鬼和造孽的魔。
倘若站在傀儡中的是淩寒煙,沈流塵也會毫不猶豫的拔劍。
所以,這一次,本質上也沒有什麼不同。
淩寒煙心裡清楚,這次的沈流塵也沒有選擇站在他這一邊。
但是落在李嬌的眼裡,卻并非如此。
“淩師兄,看來沈師兄對你真是一往情深。他為你拔劍的樣子,吓壞了我們。”
李嬌捂着嘴笑起來,她身前的數十具傀儡也半掩雙唇,嬌媚的笑起來,女屍們面容醜陋兇惡卻故作嬌嗔的流露出駭人般的妖娆。
沈流塵一邊引導靈氣沖刷自己的筋脈,一邊揮劍施展太虛劍訣。
系統給的這本天級功法屬實不賴,和他的靈根很貼,甚至有點過于和洽了,簡直像是一部為他量身定做的功法。
之前練劍的時候他還未曾察覺,如今實戰才察覺有些許古怪,天底下真有這麼好的事麼,沈流塵自知自己絕對不是大氣運之人。沒道理這樣好的事會落到他頭上。
他施展劍氣,回想起此前與系統交談的種種,越發覺得古怪。
“系統,你當初綁定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因為你是異世之魂,天選之人。】
“異世之魂?那你呢,你又是從那一界來的呢。”
【天外天,界中界】
“你果然,一句實話都沒有。”
沈流塵緊握春陽,劍身蓄滿紫色雷電,隐隐之中發出一陣細小的雷鳴。他揮舞長劍,斬向眼前的一排鬼面。
李嬌并非坐以待斃之人,淩寒煙的琴音将她困住,卻困不住這裡慘死的百名幽魂。
沈流塵放棄了與系統的争論,轉而開始遊說李嬌,“收手吧,李嬌。倘若你真的被歹人所害,宗門不會坐視不管的。司法閣必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公道?哈哈,公道在何處!”
李嬌顯然已經失去理智,她周身怨氣幾乎要凝聚成水,一雙鬼眸也閃爍着狠厲的光。
“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别忘了,此前你也是個施恩布德的醫修。”
沈流塵并沒有貿然出手,他心中還記挂着同門情誼,此時體内的靈力仍在不斷沖刷着筋脈,幾乎要碾碎他的皮肉,從這具軀殼中破土而出,難以承受的浩瀚之靈在他五髒六腑中遊蕩,越來越脹,越來越疼。
“醫修?懸壺濟世是醫,懲惡揚善也是醫,百鬼夜行更是醫。”
“可你的執念,并不能讓這個世間變得更好,也不能讓惡人伏法受誅,隻會讓更多人枉死。難道這便是你心中的醫道麼。”
沈流塵眼中充血,因為體内的靈力實在太過洶湧,使他被迫漸漸喪失了自己的五感,他幾乎要看不見眼前的李嬌,也幾乎要聽不清任何聲音,他隻是本能的握住劍。
“不是我的執念,是天下女子的哀怨。讓我和她們聚在一起,是她們靈魂中的仇恨給予了我力量。”
李嬌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為什麼能修成鬼帥,因為這裡慘死的宗門女修實在是太慘,也實在是太恨了。
“濟世匡時,解囊相助。你忘了瑤仁師叔曾經所言麼。”
“我現在就是在濟世!”
從前宗門中的李嬌總是笑呵呵的,就連說話都細弱的像隻貓,在門中的這十年從未與人結過什麼仇,更沒和任何人發生過争吵矛盾,也确實是仁心仁術的一名醫修。閑暇之時就去宗門坊市的醫館坐診,更多的時間也是把自己關在藏經閣,看天下經方,觀人體百穴,診疑難雜症,施回春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