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師兄你的琴聲,和其他樂修的不一樣。”李嬌閉上眼,似是沉浸在過去的韻律之中,她十指微動幻化出鬼氣,一絲絲一縷縷纏繞住洞穴中的女屍。
“那你聽出了什麼。”
淩寒煙從始至終都沒看過一眼沈流塵,他的手伏在琴弦上,刹那間通體漆黑的琴身中閃着一層淡淡的幽光,古怪神秘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的亮起,這把上古魔琴,終于得以重見天日。
洞穴之外江流洶湧翻騰,洞穴之内魔氣沉積膨脹。
李嬌牽動屍體,煉成傀儡,她睜開一雙泛白的鬼眸,悠悠開口:“你的恨,你的怨,還有你的不甘。”
一時間數十具屍體陡然起身,将李嬌和沈流塵一重又一重地圍住,形成一堵銅牆鐵壁,堅不可摧。
“看來你聽懂了我的琴。”淩寒煙難得流露出一絲覓得知音的喜悅,他想不到天衍宗内竟還有能聽懂蕩古之音的人。
“淩師兄,我無意同你開戰。”李嬌向他示好,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但是他,我要帶走。”
淩寒煙指向沈流塵,丹水湖的漩渦将他卷于此地,冥冥之中又回到了谷口村,讓他遇見李嬌,遇見沈流塵。
殺伐果斷,有仇必報,看來眼前女子倒是很适合幽冥十八郡。臨江郡淹了就淹了,凡人的性命與他無關,他也不管李嬌想如何複仇,那是她個人的命運。
但是李嬌千不該萬不該,将沈流塵囚于此地。
就算是報仇雪恨,也找錯了對象。
“淩師兄要救他?”李嬌知道玉清峰一脈情誼最為深厚,但是沈流塵必須死在這裡,不然又如何引出司法閣隐藏的幕後之人,一餌釣萬魚,值得!
“不,我要殺他。”淩寒煙說了一句實話,但是沒人相信。
因為他要殺這個人,就注定沈流塵隻能死于淩寒煙之手,别人奪不走,也搶不得。
李嬌本來還不清楚這句話的意思,但她一看沈流塵的反應,就全都明白了,是要殺他,也是想護他。原來玉清峰的兩位師兄早已情似海,意綿綿,“如此,那就更不能留了。”
淩寒煙指落弦上,重抵輕出,打出一道琴音,“你悟性不錯,可惜了。”
蕩古一出,萬鬼消歇。
淩寒煙有惜才之心,沒下那麼重的手,就算李嬌已經是鬼帥,這點修為在淩寒煙眼中還不夠看。
傀儡被琴音擊中,即便四肢被斬斷,卻仍然聽命于李嬌的命令向淩寒煙撲去。
一時之間,洞穴内琴音流蕩,化為無數利刃,帶着殺伐之氣,襲向傀儡中的二人,整個水底被魔氣所籠罩。
他伸出指尖勾了勾,向沈流塵輕輕招手,眼裡的不容抗拒凝成一座冰山,以一種上位者的姿态,向沈流塵發出命令,“過來,到我這邊。”
沈流塵沒有動,他故意的,他想看看淩寒煙究竟要幹什麼,是要殺了李嬌還是要水漫整個臨江郡。
“本座讓你過來,還要我重複嗎?”
淩寒煙沒料到沈流塵會是這般反應,這人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難道他分不清此刻待在誰的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嗎!
李嬌還沒從淩寒煙是魔修的身份中回過神,她萬萬沒想到玉清峰的二弟子會是一個魔門中人。
她還沒有開始牽引傀儡對敵作戰,卻見一旁的沈流塵先動了。
沈流塵手握春陽劍,前世他沒有做主的機會,今生有了機會卻不願再替别人做出選擇。
他舉起劍,心裡想的卻是淩寒煙的那股明晃晃的殺意。
他不明白對方的意思,也不願明白。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呢。難道我喜歡一個人,難道和對方表明心意在一起,就這麼難麼。
淩寒煙會知道我喜歡他嗎,還是說他不屑于我的情,隻是想讓我做他的玩物。
或者,他一直都知道,隻是看我漸漸沉淪?
又或者,他是來救我?
無論哪一種,現在都已經沒有時間了,一味地放任李嬌,除了會加重此地的水勢,别無任何益處。
所以,此刻,沈流塵必須做出選擇。
“淩寒煙,你知道的,我從不會聽命于你。”
沈流塵調動全身靈力聚于丹田,雷霆之氣破空而出,春陽在手,太虛無形。
整個河底的靈氣都朝他湧來,谷口村上空的雲層越積越厚,壓成一片濃墨。
劇烈的靈力波動随之沖刷整個村子,以一種追風臬景的速度奔湧向前,輻射方圓百裡。
沈流塵吞下一瓶聚靈丹和一顆破鏡丹,不斷地吸收天地靈氣。
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斬殺一條惡蛟,以築基期的修為或許是螳臂當車,但是突破至金丹境興許還能與之一戰,足夠撐到宗門派人前來相救了。
沈流塵明白這是師尊給自己的試煉,沒有人能插手。
他握手長劍,站在李嬌對面,站在淩寒煙身前。
在他的身後,浪水侵吞碧山,愛人紅衣如昨。
而此刻,他終于知道了手中的劍要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