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徐川做了一個夢。
沾着露珠的接天碧綠草地延伸盡頭垂落無數小小微光,螢火蟲一般閃爍。潔白玫瑰纏繞而成的花門穿越而過一群白鴿,幾片絨羽遮擋了他的視線。
踩着灑滿花瓣的地毯穿過花門,幽藍的聚光燈打在巨大的儀式台上,時歸站在那燈光下穿着一襲白色西裝。
他皮膚白,很适合淺色。裁剪精良的禮服顯得整個人挺拔而精神。時歸遠遠地笑着,灰色的眼眸像浸在湖水裡的玻璃珠,折射出清淺的光芒。
聶徐川擡腳向前,一旁巨大的海報上是連綿的wedding字樣。
誰的婚禮?時歸的嗎?
聶徐川往下一瞥,巨大的花體字下方時歸笑意缱绻地摟着一個穿白紗的姑娘,是他從未見過的神采。
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他滿腹的委屈化作往前奔跑的力量,他要找時歸問個清楚。
你讨厭我嗎?
或者說,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四周風很大,大片花香熏着他的頭腦,腳步幾乎邁不開。明明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腳仍舊被磨得生疼。
他終于趕到時歸身邊,時歸正用海報上同樣的眼神望着他,把他的話堵在喉嚨裡。
“時歸,你!”
司儀從暗處走上台,宣布新郎新娘到場。
聶徐川低頭一看,自己正穿着抹胸婚紗還有高跟鞋,被時歸摟在懷裡。
???
“呼!”
聶徐川一個猛子坐起來,腦子裡還是自己小鳥依時的樣子,三兩下套上了衣服去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
伸手截斷冰涼的水柱,飛濺的冷水從鏡子上滑落,聶徐川擡起頭與自己對視。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聶徐川沒談過戀愛,見過組織上介紹的相親對象但最後也沒成。這麼多年來,也沒遇見過能讓自己怦然心動的對象。
愛情于他而言,是猜不透顔色的晚霞,是刻舟求劍的海水,是虛無缥缈的雲煙。
“你還要用洗手池嗎?”
聶徐川一回頭,時歸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站在他身後,眼睛還沒完全睜開,頭頂的呆毛立起來兩撮,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但所有的感情就在這一刻具像化。
喜歡。
他已然喜歡上這隻懵懂又聰慧的小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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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徐川大清早就讓人給他送來了倆大行李箱,特意打扮了一番,他知道時歸是識貨的,一定會誇他。
他們要去南川市地标性建築江心塔,108層有個旋轉餐廳,法國菜。平時排隊預約都到半年以後了,聶徐川花了四倍價格搞到了今天臨窗的晚餐預約,南川夜景一覽無餘。
他心裡盤算着,先帶時歸坐遊輪觀賞江景,然後到達江心塔觀光,最後再去旋轉餐廳用餐。這樣既展現了自己雄厚的财力,華麗的外表,還有細膩的内在,時歸好感度這不刷刷往上漲?
聶徐川推開衛生間的門,時歸果然應聲走過來,瞄了一眼又徑直走進房間,臨了才問了一句,“你噴香水了?”
“你不喜歡?”
“沒有,挺好聞的。”
咣當一聲,卧室門關了。
???
怎麼回事?
聶徐川低頭審視自己,棕色長款薄呢大衣,黑色高領内搭配休閑西褲,抓了頭發刮了胡子甚至噴了香水。
怎麼回事啊!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啪嗒一聲房門打開,時歸穿了一件與他款式相近的大衣出來,“我剛剛在網上查了一下,去旋轉餐廳好像有着裝要求,我跟着你穿可以嗎?”
時歸簡單套了件黑色大衣在白色羊絨打底衫外邊兒,烏黑的頭發軟軟垂落在耳側,他眨着眼睛問聶徐川話,聶徐川卻像整個人被定住了——他主動和我穿情侶裝耶!
“可以出發了嗎?”時歸看他一動不動,碰了碰他的左手,覺得觸感有些不對,低頭瞥過去發現固定闆被拆下來了。
“你怎麼不遵醫囑呢?”聶徐川的左手被輕輕托住,時歸皺着眉頭發問:“醫生不是說了要四周才能拆嗎?”
聶徐川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對阿瓦的恨更深,你他媽打哪裡不好給我把手掰折了,法餐我他媽用單手使筷子吃嗎?
聶徐川不敢反抗,老老實實讓小時法醫給他把手重新裹成了粽子。
“我明白你欣賞自己的外表,但是首先功能性痊愈後才能考慮美觀性。”時歸坐在沙發上教訓道,聶徐川啞然。
“我沒有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