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剛上了省道掉了個頭又回去了,一個來回天色已經擦黑,小周在山下守着入口,幾個人踏着黑暗就進了村。
時歸小聲詢問:“咱們去哪?”
“村長家。”
“他們家有什麼不對勁嗎?”時歸回想着在村長家的那段時間,飯還挺好吃,其他沒了。可能聶徐川又注意到了什麼細節問題。
“沒什麼不對勁,蹲他一手,他去哪我們去哪。”
“......”
偏遠的村落仍舊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老法則,太陽一落山村莊裡就不見人影,陷入低沉安靜的的睡眠。
萬籁俱寂的黑暗中,村長手裡攥着一把強光手電筒鬼鬼祟祟從院落裡出來,光柱精準切開一片圓形區域,他小心翼翼朝着四周掃射了一番才出發。
這老小子還挺謹慎。
聶徐川跟在他背後,腳步放得極輕,如影子般無聲尾随至村尾的破爛建築邊。
“這,這不是……”老李面色一怔,跟着跟着竟然又回到了那片土墓邊。
夜風涼飕飕刮過,手電筒的光亮也跟着晃了晃,有些陰森森的。
村長大着膽子在附近摸索一番,打着手電看墓上的刻字,走到一方石碑前生疏試探着扣了三扣。随着低沉的轟隆聲,墓穴竟然從旁打開,露出一個僅供一人通行的入口。
他左右張望,眼見四下無人這才一頭鑽進墓穴。
最後一絲光源寂滅,四周伸手不見五指。聶徐川從樹叢中鑽出,時歸和老李緊緊跟上他來到那塊石碑前。
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照亮石碑一角,隻有一個簡單的刻字——笙。
墓穴并不大,像是貨車的集裝箱,裡面是一樽簡樸的石棺,在塵土中顯得灰蒙蒙的。但是摸上去的質感更接近玉,圓潤光滑觸手生涼。
幾乎在聶徐川進入的一瞬間,村長就驚呼出聲。
“喲,好巧。”聶徐川上下打量着墓穴四周,目光最後落到村長顫抖的嘴唇和鐵青的臉上,“大晚上來上墳?”
村長鹌鹑般立在石棺邊,蓋子被掀開一條縫隙。聶徐川自然地拿過他手裡的強光手電往裡照了照,裡頭空無一物。
“你們,你們不是走了嗎?”村長有氣無力。
聶徐川心下一橫,幹脆詐一詐他,“當然是有人交代了我們才回來。最後一次立功的機會了,不想要?”
村長眼中難以掩飾的驚愕徹底出賣了他。
聶徐川明白,賭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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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徐川從警十餘年,他能對付窮兇極惡的壞人,能夠與最陰險狡詐的犯罪分子鬥智鬥勇,能夠抓捕惡貫滿盈的兇徒,但唯獨癡迷狂熱的僞宗教分子帶給他一種強烈的不協調感。
他厭惡邪惡,更滋生邪惡的陰暗。
十多年前,貧窮落後的村落裡第一次出現了神迹。
一座墓地憑空出現,随之而來的是神的信使,财富就這樣降臨在彰霧村,付出的代價是永恒的封閉與緘默。
一字一句,村長恐懼而又極端狂熱的複雜情緒籠罩在狹小的墓室中。
“他是神的信使,每隔六個月的月圓之夜會出現在村子裡。我們聽到神的呼喚就登上山巅朝南叩拜,神就會實現我們的願望。”
“你們見過他嗎?”
“兩年前,叩拜完神後我沒走,偷偷跟上神使上了山,我看到他正在埋着什麼。”村長靠近一側牆壁,像是要找到支撐他繼續講述下去的勇氣:“我不敢靠近,那晚月光很亮,我分明看到一條人腿......”
聶徐川想到老李說的,村長上了山後心神不甯,想必已經知道了屍坑的事,但貪婪讓他三緘其口,最終戰勝了對生命的恐懼。
“這個墓又是怎麼回事?”
“墓地剛剛出現的時候沒人敢靠近,直到我兒子說裡頭可能有什麼寶貝。那時候他還小不懂事,随口一說,我半夜裡悄悄來看了一次,無意中打開了墓地,進去一看石棺裡面分明是個斷了氣的女娃,眼睛都突突了。”
時歸聽着村長的描述,敏銳的直覺迸發出靈感,立刻追問道:“你當時看到的屍體,能詳細描述一下嗎?”
“我就看了一眼,實在是太可怕了。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舌頭往外吐着,腦袋是紫色的,和身子好像分開了似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我回去做了好幾天噩夢。”
“你沒報警?”
老李知道此刻再談已是徒勞,但看着眼前看着他長大的人,一種陌生的無助感湧上心頭。
聶徐川明白也許老李想問的是為什麼沒有告訴他,但可能也更害怕面對答案。
看着在講述中眼神逐漸變得癡迷的村長,聶徐川感到些許不适。
“他說過,那是神的祭品!隻有神力才能幫我們實現願望!”
“傳達神的意志,我們都是神的子民!”
陡然間,墓地上方傳來隆隆的響聲,像是無數驚雷臨空劈斬,塵土嘩嘩如雨而下迷得人睜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