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冷得打了個顫,老李仿佛被鼓勵一般更加滔滔不絕。
“說來也怪,前兩年村長上了一趟山,回來就上吐下瀉,心神不甯的,我帶他去縣裡看了醫生都不管用。他老婆找了土方子,請人抓了條蛇,取了牙供起來,過了沒兩天竟然痊愈了。”
聶徐川不信這些山野傳說,但也沒打斷老李的談興,配合着開口:“那是有點吓人。”
“瘴氣不是霧氣。”
沉默了一路的時歸忽然開口,老李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這個俊秀的小青年。
“以前的瘴氣實際上是細小蚊蟲聚集,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好像是某種氣體。有時候動植物腐爛後也會産生有毒氣體,尤其是在夏季的沼澤附近,所以并不是霧氣有毒。”
“還得是幹環保的,小兄弟一看就是讀了書的人!”
時歸點點頭,心想我的确讀了不少書,随後轉身停下一瞬,小聲對聶徐川說:“所以,你不用害怕。”
聶徐川一怔,像是突然被人輕輕抱進懷裡拍了拍一樣無所适從——第一次有人對他這個從小打架從警八年一身肌肉一拳打死一頭牛的成年男性說不要害怕。
他明白,對時歸是不能随便說玩笑話場面話的,他統統會當真。
老李在前面帶路,猴子和時歸走中間,聶徐川斷後,徒步近兩個小時才到達保護區範圍。
“不能再往上了,保護區裡多少年沒人去過,我也不熟悉路了。”
老李停在一棵空心的老樹前休息,剩下的三人在周邊轉了轉,略作休整。
時歸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前,掏出口袋裡的薄荷糖,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塊含在嘴裡,清清涼涼的感覺瞬間從口腔上湧,他忍不住微張開嘴哈氣。
“渴了?”聶徐川看他氣喘籲籲,遞給他一瓶礦泉水。
時歸咬着糖喝了一口,冰涼的觸感嗆得他咳嗽了幾聲。
聶徐川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忽然聽到身後窸窸窣窣的響動,時歸眸光顫動,忽然伸出手來牽住了自己的手臂。
“聶徐川,你别動。”
聶徐川預感到什麼,任憑時歸牽着自己慢慢挪動。
直到完全轉過身來,才看到林子裡鑽出幾頭壯碩的野豬,罡毛豎起仿若铠甲,獠牙卷曲宛若鋒利的彎刀,鼻子裡發出呼噜的喘氣聲。領頭的那一隻牙齒上還挂着一塊髒兮兮的暗紅色布料。
聶徐川掙開時歸牽着自己的慣用手,迅速換了一隻把他緊緊牽住,拉着他緩步後退,放輕了腳步往巨石後方,直到完全退出野豬的視線範圍内。
“踩着我上去。”聶徐川壓低了聲音,雙手交握抵在石頭邊。
時歸遲疑了一下,踩住聶徐川的手掌借力登上巨石頂部,然後迅速探出半個身子伸手拉他,聶徐川輕巧地一躍而上,兩人配合默契,小心地貓在石頭上方。
這裡空間不大,容納兩個成年男人還是有點勉強,為了不掉下去,聶徐川隻能緊緊擁住時歸。
呼吸交錯,四目相對間,聶徐川有一絲尴尬。
上一次離他這麼近還是給人家拎起來......
時歸渾然不覺,用上次看面相的眼神盯着聶徐川,細密纖長的睫毛掃來掃去。
一分鐘,兩分鐘,聶徐川終于受不住這種灼灼目光,移開眼神觀察四周。
但耳邊又傳來小小的氣聲:“你的臉,符合黃金比例約百分之九十點五。”
“......”
幸好野豬沒有停留太久,在原地停駐一會就沿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聶徐川輕輕跳下岩石,又伸手接下時歸,問道:“你剛剛看到了嗎?”
“看到了。”
從巨石上俯視,視野更加清晰,那最前方野豬的獠牙上挂着的,分明就是一塊染了血的衣物碎片!
兩人對視一眼,朝着野豬來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的植物被野豬們壓得歪歪倒倒,很輕易沿着痕迹一路尋過去,盡頭處竟然是懸空的崖壁。
沿着崖壁往前走,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懸崖,而是一個深達數十米的碗狀巨坑。
再往前,坑邊出現一段緩坡,泥土有翻動的痕迹,應該是野豬爬上來的位置。
視線向下走,一具屍體半埋在邊緣松軟的土壤裡,露出半個腦袋和身體,正散發出陣陣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