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自己學會了訂單暗語,在哪取貨送到哪兒都在備注裡,隻有我們運貨的能看懂。”
這個貨指什麼聶徐川了然,如果是使用暗語在平台上進行交互,說明運毒運貨早已經混在接單的司機中難以分辨。
始作俑者深知藏木于林的道理。
“那如果有别的司機搶單怎麼辦?”
“這,這我沒遇到過。”
貨滴滴是個中型運輸公司,其主要的服務範圍是省内。近些年由于物流業不斷内卷升級,不擴張就是将市場拱手于人,方才逐漸向西部這塊還未被完全瓜分殆盡的蛋糕進發。
按照這個體量來看,貨滴滴平台内部的接單程序中,大部分貨物訂單由算法分配,其餘特殊訂單則由專人模拟算法指令進行分配,完善了整個毒品運輸過程。
從上到下,從老闆到司機,貨滴滴簡直成了個毒窩。
“西都倉庫的貨會往哪裡走?”
“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很謹慎,我進了北原後才會告訴我地方,每次都不一樣。就是最近從西都走的貨特别多,強制分單也多。”
“強制分單?”
方德忠打了個冷顫,神色不似作假:“像這種強制分單隻有我們才會收到。我也是入了行才聽說,以前有個不聽話的,送貨走了就再也沒回來過。他媳婦帶着個小女,讨飯讨回去,路上還被車壓斷了腿。”
審訊室的門又被輕輕打開,時歸進來遞了張紙條,上邊寫着“殷竹”。
他在監聽室聽完了整場審訊,聶徐川和他以前遇見過的人都不同,所有人都隻會在自己面前鋪開扁平的形象,但是聶徐川卻毫不避諱地展示了許多面,像棱鏡反射出不同的現實。
歐陽有意修複他和聶徐川之間的關系:“老大平時和審訊的時候簡直兩個人,平時還算正常,審起人來才是真的兇。”
時歸下意識看了眼領口。
“意外意外。”歐陽尬笑兩聲,“他對男的是兇了點,我們皮糙肉厚慣了,你跟他混熟了就知道了。他對女孩子還是如春風般溫暖的。”
聶徐川适時推開門叫猴子接着審,然後大步向前走路帶風,帶着時歸和歐陽一路狂奔到會客室。
房間裡,殷竹穿着及膝的連衣裙端坐在沙發上,仍然是熟悉的橘花香味。她朝聶徐川打了個招呼,舉手投足之間盡是優雅。
聶徐川回頭:“愣着幹嘛,拷起來。”
歐陽、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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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那邊效率很高,西都倉庫查獲的毒品已經有了消息,其中部分和五年前流入本省的新型毒品成分一緻,并且純度更高。林伯山的死就像一顆深埋多年的炸彈終于引爆了南川市久違的和平,盤根錯節的真相隐藏在最陰暗的地底。
這件事再次驚動了省廳,下令由安副局親自督辦。老局長已經半病退了,上面也透露了些提拔的意思。在帶來毒品資料的同時,安副局還帶來了一條禁毒那邊給的線報。
“禁毒支隊上一次嚴查本市所有的娛/樂/産業已經是一年前了,但根據上一次的信息,西都倉庫是本市幾家大型KTV娛//樂//城等供貨地,其中就包括同屬于興發投資名下的檀華。”
聶徐川知道這個地方,就在升平路一帶。現在的娛樂業都講求包裝,檀華也一樣,從十幾年前人人皆可踏足的娛//樂//城變成了設置會員制門檻的高級會所。既滿足了會員隐秘的優越感,又提高了客戶忠誠度。
“前段時間據可靠線人反映,檀華來了個大客戶,杜文進親自接待的,還帶人試了東西,現在看來很有可能與新型毒品交易有關。你要盡快查清杜文進和他背後的人。”
“根據方德忠的證詞,今天已經把殷竹扣了。她和杜文進,一個是運毒的一個是販毒的,中間肯定有别的聯系或者預警渠道。在她被抓後,杜文進肯定會提高警惕。”聶徐川皺眉思索着,“如果現在直接找上他,我們就陷入被動了。”
“你想怎麼辦?”
“世界上最堅固的牆也不可能密不透風,更何況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我要讓杜文進先來找我,然後以他和殷竹的關系為突破口,再連根拔起。”
安副局點點頭,“放手去幹。刑偵支隊現在缺人,你們都辛苦了。過段時間再從警校抽點好苗子來。”
聶徐川答應了聲,伸手去撈安副局桌上的茶,被他一爪子拍開,“年紀輕輕喝什麼茶,滾滾滾。”
“不是說我辛苦了?”
“你他媽去年在瀾興區買兩套房了,還要來搶我這老東西的茶,瞧你是人幹的事兒嗎?”
“我爸媽說給我娶媳婦兒用的,您别那麼小氣,給我一盒給我一盒!”
安副局老當益壯,眼疾手快地把茶葉收進了抽屜,“臭小子,兩套房你要娶兩個?”
正當他心滿意足地鎖好小抽屜,準備把聶徐川趕出去查案時,對面椅子上的人冷不丁開口了。
“時歸到底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