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副局臉色僵了一瞬,可這一瞬間的反應足以讓聶徐川看清其中的關竅。
“果然。”
安副局知道自己被他算計了,就說這小子怎麼突然惦記上他的茶葉了,歎了口氣:“老了,老了,鬥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别廢話。”
安副局看在聶徐川他爸隔三差五就來公安系統免費講課的份兒上沒和他計較,緩緩開口道:“這孩子跟其他人不一樣,他的心理考核沒有通過。”
“心理考核?”
聶徐川廢了老半天勁才在記憶裡挖出這個詞,是在進入公安系統之前進行的一場關于心理健康以及精神疾病的測試,通過率非常之高。沒有通過不外乎患有精神疾病或者人格障礙,不可能再進入警察隊伍,更不可能在省廳擔任技術人員。
“那他是怎麼進省廳的?”
“我看了檔案,走的技術特招。基本被困在法醫室裡,出現場的時間很少,也不參與具體的案件偵破。日複一日隻與屍體打交道。”
“那他為什麼突然調來南川?”聶徐川用手指一下下點着辦公室的桌子,回想着省廳對于特招人員的管理要求,“我記得這樣的技術人員輕易不會變動崗位。”
“這就是蹊跷的地方。”安副局沉吟,抿了口已經在茶缸子裡焖了一會的茶水,“調任來的很突然,一開始我以為是省廳知道我們缺人才派人支援,現在看小時的情況,可能是得罪什麼人了。”
這倒是個合理的解釋,以時歸的性格到了省廳那樣遍地人精的地方,日子不會很好過。
“所以小時剛來的時候我沒說,讓你們先處着看,結果你小子給我捅了那麼大簍子,把人家給打了!”
安副局擺擺手,揮别不堪回首的往事,“唉,看這小孩可憐。先讓時歸在隊裡跟着學,就算再被調走,他對刑偵口的工作也熟悉了。”
聶徐川了然,時歸家境殷實,但從未有人替他謀求打點,反而放任他多年封閉于省廳那間法醫室,現如今又被一聲不吭地塞進了南川市局自生自滅,想必他與家人的關系不會太親密。
“知道了。我不是已經答應教他了嗎?”
安副局沒好氣:“你小子是真心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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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之下,警用SUV呼嘯而過拉出悠長的曲調,沿着江邊粼粼的波光朝西都倉庫最大的需求方檀華駛去。
雖說現下已經扣下殷竹,但她和方德忠不一樣。殷竹出身警校,在隻有一份證詞的情況下極有可能審不出有價值的線索,反而還會浪費時間。
除此之外,在毒品交易中,運輸雖然是耗時最長風險最大的一個環節,但是卻并不是定罪判罰最關鍵的一環,販賣才是。根據線報,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查清檀華究竟在毒品交易中占據着多重要的地位。
歐陽閑不住,開着車拉起家常:“小時法醫,你是哪裡人啊?”
“北原的。”
“噢,那還挺近的,高鐵一小時就到。回去看爸媽也方便。”
時歸不置可否,含糊應了一聲。
“我家東北的,就過年回去一趟,爸媽成天盼着我帶個對象回去呢!”說着還哼起了“我滴家在東北”的變異版調調。
“老大是南川本地的,低調有錢有文化,可惜跟我一樣,光棍,哈哈哈哈哈!要不是他去相過親,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喜歡男的。”
歐陽話密得可以一個人去講群口相聲,如果字是有形的,可能現在車廂裡已經超載了。
謝黎上次抓捕傷了肩膀,紫了一大塊,在副駕龇牙咧嘴也要跟上八卦的風向:“相過親怎麼了,老大看面相就是個......”
後座上,聶徐川蓦然睜開眼:“我是閉目養神,不是死了。”
偏過頭猛然間他撞上一旁時歸探尋的目光,狐疑道:“幹嘛?”
“看看。”
“你看什麼?”
“看你。”
“?”
前面倆人眼睛瞪得溜圓,謝黎不顧肩膀的瘀傷擰着頭往後座看,另一個也透過後視鏡偷瞟。
這是撞上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了嗎?!
他們并肩坐在後座,距離很近,時歸清晰地倒映在聶徐川的眸中,在每一次眨眼時輕輕晃動與窗外迷迷蒙蒙的夜色相融。
他的眼睛很亮,如無暇淨透的貓眼石,讓聶徐川無法不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臉上的流連。
時歸的視線停留幾秒後又露出些許迷茫。
“面相,怎麼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