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小貨司機名叫康海,本地人,在貨滴滴幹了十二年,是實打實的老員工。他樣貌還算端正,但一直沒結婚,平時一個人租房生活。
康海就是個普通小老百姓,按理說不應當具備很強的反偵察意識,但出了公安局大門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了。
猴子最早是技偵出身,平時雖然話不多,但是耐心細緻,昨晚加班到三點掘地三尺硬是沒找到任何線索。
倒是第二天一大早派去跟方德忠的人傳回了消息,這老小子開着貨車開始接單跑貨了。
“一路上盯緊了,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彙報,最好兩頭一起抓。”
聶徐川簡單交代了幾句,言簡意赅地部署了抓捕行動。
前頭不順利的事兒接二連三,大家心裡都憋着一肚子火,正好讓他撞上了支隊的槍口,各個摩拳擦掌。
送走幾場春寒,整個南川市都沐浴在溫柔的陽光下。辦公室裡,年輕氣盛的小夥聶徐川已經換上了短袖,即使大冬天也是短袖外面套棉襖,現在棉襖一脫就給自己換了季。
目光轉向時歸,手裡拎個塑料袋,還是那幾件毛衫來回穿,仿佛于他而言冬冷夏熱都消失了。
自從上次安副局調和,兩人之間的關系總算從冷硬的僵持中解放出來,也可以理解為是聶徐川單方面和好了,畢竟時歸一直都是那股子淡淡的勁兒。
“說說看,怎麼發現方德忠的?”
時歸流連幾眼小孫給買的全家福煎餅,手還保持着随着準備下嘴的姿勢,有些依依不舍地開了口:“算你透題給我。那天重勘現場,你發現了學區房的經濟問題。還有保險箱的現金,後來我看到他在警局門口。”
時歸頓了一下,眉毛下壓思索了幾秒,才接着說:“很不對勁。”
“你破案靠猜測還是靠直覺?”
“直覺吧。”
“......”
完全無法區分分陰陽怪氣是嗎?
聶徐川有些牙疼,感覺被安副局塞了個燙手山芋,又想單方面撤回和好了。
他壓了口氣,一步一步分析:“首先,以方家的經濟條件支撐那套學區房應當相當困難,但是劉香凝卻可以沉迷打牌沒有固定工作,所以這裡有貓膩。其次,你注意到那個保險箱了嗎?”
時歸一時間忘了手裡的煎餅,仔細回想保險箱的細節。箱子通體深黑,隻有把手和密碼鎖處是粗糙的銀白。從床底下翻出來時,把手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把手被破壞了,但是表面幾乎沒有刮擦,使用痕迹很少。”
“沒錯,但是你還忽略了一件事,保險箱的把手雖然被破壞了,但是鎖卻完好無損,說明箱子是用密碼打開的,而把手隻是一個障眼法。再說,一個什麼樣的家庭才會用床底偌大一個保險箱儲存現金?”
“然後我派人盯着方德忠,果然,他又有動作了。試想,一個人為什麼會在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況下,還需要繼續接單跑單?”
時歸眼前一滞,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除非,他自己的命也牽挂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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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洩下,盤桓交錯的立交橋上是川流不息的車輛,焦躁的喇叭聲此起彼伏。警車上閃着紅藍光芒呼嘯着開出市局,彙入車水馬龍之中。
“聶隊,禁毒的兄弟已經到西都倉庫了,找到東西了!”
“好,方德忠也跑不掉!”
警用SUV摘了帽跟着前方的大貨車,為了不引起懷疑,聶徐川将距離保持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猴子坐在副駕盡職盡責觀察着周圍來車,确保沒有同夥。
“注意,他要進加油站了。”
時歸透過後車窗看到大貨車尾的左轉向燈閃了閃,逐漸降速從岔道進了加油站。聶徐川左手把住方向盤,另一隻手調整了下耳麥位置,露出流暢結實的小臂線條。
“歐陽,你們這組想辦法讓他下車。剩下的人跟我,注意,一定要等他下車了再抓。”
“收到!”
加油站内,侯廣和謝黎前腳布控好,大貨車就攆着減速帶開了進來,還沒待停穩一個“嬌弱”的身影就虛虛靠了上去。
“哎喲!我的腿!”
“撞人啦!救命啊!大貨車撞死人了!”
車内的方德忠冷汗直冒,他媽的屋漏偏逢連夜雨,明明運完這單就要跑路了!
為什麼!他幾乎要咬碎一口老牙!
幹脆不管不顧撞死他們!
“幹什麼呢!你撞了人還不道歉!給老娘下來!”謝黎穿着一身碎花的粗布衣服,頭發亂得堪比鳥窩,手指都快捅破車窗戶直戳方德忠的鼻孔。
車側方的死角處,歐陽較弱地蜷縮在輪胎邊抱腿呻吟,起到了一個配音上的作用,随時準備強行登車。
方德忠死死地盯住她,眼裡的驚懼達到極點溢出了憤怒,這他媽分明就是碰瓷!
他大口呼吸着,口唇幹燥泛白,冷汗如雨而下,右手顫動着要擰車鑰匙。
“趕緊他媽的下來,我老公的腿都要廢了!”謝黎上去就拉車門,玻璃敲得震天響,“要麼賠錢,要麼報警!”
“滾!!”
謝黎與他對峙絲毫不怵,一副老手模樣攀上車窗壓低聲音開價:“兩萬,我們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