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波的探訪雖說焦點都在她身上,但話題發散開去,總能順帶薅出些别人家的邊角料,雖不是大魚大肉,塞塞牙縫也不錯。她畢竟要分些注意力去應付旁人的試探,想全神貫注吃瓜必定不能行,稍顯遺憾。
當然,吃瓜吃到自己家也不是什麼難事。賈家在四王八公裡頭也是獨一份,兩座國公府的榮耀簡直閃瞎了從甯榮街輻射開去的整個圈層的眼。各種有關府裡的奇聞轶事向來都是說書先生們最喜愛的創作源泉。
賈府的長子幼子之争已經是京中笑柄,哪怕榮國公在世都無法扭轉賈母對小兒子的偏心。清官難斷家務事,外人談起來更是各種添油加醋,影影綽綽的連改名換姓的話本子都有了。
其實說白了,這種事情也不止賈府有,誰家還沒有一個偏心的娘親/祖母了?不過是賈府樹大招風,格外引人注目而已。賈府的老太君偏心完小兒子,再偏心銜玉而生還肖似榮國公的小孫孫,不過是添多一份談資,許多人都司空見慣。
王喜鳳人在深宮,居然也能聽到宮外最新鮮的八卦,還真不能小看古代信息流轉的速度。想也知道賈母這是失了從小看護到大的長孫女,便額外疼寶玉幾分,口口相傳之下,就走了樣,原本如何已經不重要。
說歸說,笑歸笑,貼臉開大這種事就不太好。當然,既然是試探,蠢一些或者故意裝作蠢一些也無可厚非。賈府的笑話說到正主跟前,王喜鳳也不便一問三不知。若還縮頭縮腦,隻怕一群人都要來拿捏她。
耍嘴皮子功夫雖不是她的強項,可怼幾句還是有作業可抄的。怎麼說也是見識過林黛玉那張嘴的,鹦鹉學舌也能将人噎個夠嗆。還得多謝平日多積累,腦子裡記住的各家八卦不要太多。懼内跪算盤的爹,還是被花樓追賒賬的娘舅?對了,跪在階前求入府的外室子是哪家的?來呀,互相傷害啊!
有落面子試探的,也有裝好人打圓場的,這些都是基操。一套小白花陰陽服軟賠小心流程順下來,又是言笑晏晏的好姐妹。又喝過一輪茶,可算将人都應付走了。
就是說,宮裡的娘娘們一個個的這麼會演,怎麼不組個戲班子?閑來無事自娛自樂,到了年節慶典彩衣娛親,給太後娘娘表演一個。皇帝完全可以根據演技貢獻度頒獎嘛,再跟晉升制度挂鈎,多麼和諧的一大家子!
賈府也并不全是負面消息。例如,準備跟賈政一樣走文官路子的賈珠新娶了國子監祭酒家的女兒李纨,這也是賈府從武轉文的一種态度。
賈政的心态大概就是自己進學不行,便生個蛋好好鞭策,讓孩子替自己圓夢的意思。賈珠中秀才他比自己當官了還興奮,深覺這都是他日日督促的成果,于是變本加厲地雞娃。可憐賈珠從小肩負全村的希望,自打啟蒙之後,一天快活日子都沒過過。
本以為娶妻之後總該有些私人時間,誰料竟是癡人說夢。李纨還未進門就被爹娘教成了女夫子模樣,言行舉止宛如照着女戒拿模子刻出來的。進門之後再被夫家一洗腦,别說畫眉之樂,便是尋常夫妻相處都隐隐帶着一股子催人奮進的味道。
總歸誰也沒趴在小兩口床底下盯着,隻知道賈珠以為娶妻之後能夫唱婦随琴瑟和鳴緩解父親勸學壓力的期望徹底落空。
對于入宮的元春,府裡少有人提及。上頭的人多少知道點其中的意味,而下面伺候的人誰不是人精?主子們不提,他們更不會上趕着觸黴頭。國公府有根底,總能扯出幾條宮中人脈,想知道宮中元春的處境并不難。隻懂事的都知道避諱,倒也不必急于一時。
大佬的來訪讓元春的名頭在後宮泛起了些許水花,又轉瞬即逝。畢竟人家為着子嗣也不可能清心寡欲,一個月總得臨幸幾回嫔妃,仇恨可不就被拉走了?
王喜鳳想象中的因她在宮中默默無聞而被嬷嬷太監們克扣份例穿小鞋的事情并沒有發生。這其中或許有賈府這個并不怎麼牢靠的靠山的功勞,或許也有大BOSS的功勞。他上回突發奇想問的那一嘴,着實讓身邊人都吓了一跳。皇帝關注的人,他們必須得關注啊,不然哪天又問一嘴,還能現出去打聽不成?
底下人消息都靈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也不去當那出頭的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