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王喜鳳真懂神仙術法,她都想給栊翠庵搞個結界。
姑娘們入住,園子裡熱鬧是熱鬧了,來來往往的人也多了。栊翠庵雖遺世獨立,卻依然處在這個大環境中,尤其是周邊的環境還挺好。尤其因為夠僻靜,不時有摸魚的丫頭婆子們在附近睡覺或者閑磕牙。
睡覺也就罷了,反正彼此清靜互不打擾,無非是來來去去的時候添些動靜。可偷摸來交換小道消息的碎嘴子就糟心了,她們覺得自己控制了音量,卻不知因栊翠庵人氣不旺,尤其是王喜鳳醉心學術研究的時候,四下皆寂,外頭傳來的聲響便格外清晰。
看來,當大家都想找清靜的時候,清淨之地也會變得熱鬧起來。
本來,王喜鳳對外頭的動靜并不在意,這樣世俗的聲音能讓她保持一顆平常心以及警惕心,而不是囿于現世安穩,忘卻初心。
可當許多人都發現了這塊風水寶地,龃龉就此而生。若是聽八卦能怡情,那聽人吵架甚至坐莊開賭,就有些糟心了。
吵架其實王喜鳳也能理解,人多了就是江湖,一來二去可不就有摩擦?她沒想到的是,園子裡的嬷嬷們竟有這麼大的膽子,這才哪到哪,居然就能抽空玩兩把。不是說她們一般都是值夜時無聊才開賭的麼?果然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唯有熱愛讓人的創造力登峰造極。
知曉這些腌臜是一回事,可告狀亦是一門藝術。這涉及到賈府下人的規矩問題,從外人的口中說出來難免傷了主家臉面,于人于己都尴尬,少不得迂回一下。
搞檢舉揭發這種事,最好的人選自然是賈府的自己人。人生在世,即便你處處與人為善,也有擋别人路的時候。在賈府,管事們之間的競争就更大了。隻要消息透出去,不愁沒有人想擠掉别人趁機上位。
栊翠庵的灑掃婆子隻在當值時間在崗,早間打掃完畢後就退出山門被安排其他活計,待未時再來收拾一回。這個上工時間,恰恰将正午時分的熱鬧錯過。
這日,婆子們一早上工完畢,卻聽得庵主準備了些平安符,正在佛前開光,欲贈有緣人。婆子們最是愛占便宜,這樣的機會誰不想?别說她們日日上工,根本沒閑工夫去城外念經求符,便是得空去了,香油錢也不少,哪有這免費的香?
别說靈不靈的,誰不是圖個心理安慰呢?
這些事情王喜鳳根本就不用出面,身邊的丫鬟嬷嬷就能處理妥帖。幾個婆子冒着大日頭趕在吉時來請平安符,可不就聽到了王喜鳳想讓她們聽到的?
很快,擅離職守開賭局之事就變成了下人們口口相傳的秘密。至于誰會拿這個去邀功,全憑各自手腕。
鳳姐一天天的理不完的家事,說一句日理萬機毫不為過。下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已是平常,各種拉踩構陷層出不窮,有的她都懶得理會。不過,這回事涉聚賭,保不齊真有人進了園子骨頭就開始發輕,看她往園子裡去的少,變着法作妖。
有鳳姐出手,愛在僻靜處找樂子的人果然收斂了許多。
水至清則無魚,賈府更是個渾水摸魚的好去處,這麼幾代富貴下來,想從根子上除去什麼基本是不可能的。王喜鳳也是不想自己被周邊環境帶累,才迂回了這麼一下。若提到栊翠庵就讓人想起那附近是個賭博的好去處,這得是啥名聲啊!
這樣的小插曲不過是王喜鳳安逸生活中的變奏,很快便找回節奏。而林姑娘自打問了一次卦,巧合般地應驗之後,便讓人往栊翠庵送了自己精心挑選的姑蘇特産當謝禮。若不是她身子又不好了,估計會親自來道謝。
端午節,阖府男男女女大半都随老太太到清虛觀打醮,園子裡的丫頭小姐們最是按捺不住要出遊的喜悅,早開開心心地商量着收拾東西。
府中下人出門辦事瞧着很利索,一旦涉及到主子出行,要準備的東西就多了。但凡可能用到的,都不能因為怕麻煩而不帶。真要用的時候卻沒準備那才叫麻煩呢!
王喜鳳慶幸自己沒有大夏天出門的煩惱。栊翠庵的夏天真的是一處避暑勝地,綠樹環抱之下,微風都能給人清涼之感。